第30章 陸建章之死(2 / 2)

對陸建章來說,表麵“中立”的奉係當然比火藥味正濃的皖係地方安全得多了,其戒備必然鬆懈,成功的概率很大;對徐樹錚來說,在奉軍地盤上而且是戒備森嚴的司令部殺了直係要員,奉係不論怎麼辯白都脫不了幹係。這一石二鳥之計甚是絕妙。

起初張作霖對選擇這個地方頗為不滿:他喜歡真刀實槍地幹,搞暗殺已經與他的一貫作風不同,又發生在自己地盤上,別人將如何評論自己?他本來對楊宇霆極為欣賞,現在卻有些討厭其行事之歹毒。

倒是張漢卿洞悉了父親的心意,微微一笑說:“天津奉軍是由楊宇霆負責的,徐樹錚雖然名義上是奉軍副司令,沒人會把這件事怪罪在奉軍身上。隻要事發時父親遠在奉天,自然對於約束屬下力有不怠。隻要有證明此事為徐、楊二人私下所為,父親再以雷厲之處置方式,即可彌消於我不利之輿論。”

張作霖有些吃驚地看著張漢卿,徐徐說:“小六子,我知道你和淩閣(楊宇霆字)一向不和,不過他的總參謀長還是你推薦的。淩閣雖然出此下策,不也是按照當初商談的決定來做的嗎?這樣卸磨殺驢,要讓官兵寒心的。你怎麼會有如此想?”

張漢卿輕輕說:“父親如果知道楊宇霆在關內做了什麼,我想您一定不會怪罪我手狠。”他隻靜靜說了幾句話,張作霖即暴跳如雷。

止住張作霖將要命令副官將楊宇霆拉回來審問的動作,張漢卿淡定地說:“父親,事已至此,且看事態發展,借這個事由,父親一可以將事情一推幹淨,二來自然可以乘勢將楊的勢力一擼到底,三者,我想我們更可以在這個事件裏再撈些好處。”

張作霖看著張漢卿半晌不作聲,忽然拍著他的肩膀說:“小六子,當初讓你好好讀書是對的。喝過洋墨水的到底和我們想得不一樣!”

陸建章到天津後,徐樹錚寫信請他到駐津奉軍司令部一談。陸建章自恃為現任將軍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輩,又是在奉軍司令部內,絕不懷疑會有人下他的毒手。他如約而往,徐樹錚殷勤地請他到花園密室中談話,當他走進花園的時候,他的侍衛被擋在了外麵。此時,他仍沒有往壞處想。

不過當他看到幾個手持短槍的徐的衛兵湧進園內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他盯著徐樹錚說:“徐副司令,我是國家大員,你既無大總統手諭,又沒有國會授權,憑什麼要逮捕我?此一事件,必不會善罷罷休!”到這一時刻,他仍然沒有料到,這次徐沒按常理出牌,是要判他的死刑。

徐樹錚笑著說:“我是沒有手諭,不過我有手槍。”他對著衛兵大聲說:“陸建章身為國家大員,勾接亂黨,意圖不軌。我奉大總統命令,將其就地槍決,以儆效尤!”

陸建章聽到這句話,方知道大禍臨頭,未及答言,就有衛士從後麵開了一槍把他打死了。

憑心而論,如果陸建章說動曹錕重入直係,則皖係無故失一主將,京畿危矣。所以以徐樹錚的立場,陸建章有取死之道,徐樹錚有必殺之心。隻是這個作法大失人心,卻是段祺瑞等所始料不及的。

殺陸之後,徐樹錚從長途電話中,囑咐院秘書長方樞擬就一道命令,請馮國璋蓋印發表命令全文如下:“前據張懷芝、倪嗣衝、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迭在安徽陝西等處,勾結土匪,煽惑軍隊,希圖倡亂,近複在滬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複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條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勳位勳章,以昭法典。”

馮國璋嚇得心驚膽戰,當天還拒絕蓋印,卻又感覺到自身也有危險,16日終於蓋印發表。表麵上,徐樹錚大占上風,各方都對此事低調反應。隻是此舉卻破壞了民國初年政壇的潛規則:無論敵對雙方政見如何不同,下野即止,鮮有直接做肉體攻擊者----吳佩孚、馮玉祥、蔣介石、汪精衛等人莫不如此。曆史上徐樹錚最終被陸建章之子陸承武槍殺,可算是天理昭昭。

原第十六協協統(旅長)馮玉祥是陸建章的外甥。他聞舅舅死難的消息後,異常地鎮靜,不動聲色地接受了總統府為安慰其而進行的“授勳”,並自告奮勇願意調往福建進攻廣東護法軍。其實馮玉祥已探聽到陸建章真正的死因,他在伺機對徐樹錚下手。作為陸建章甥女婿的馮玉祥自然不能忘記這親仇和提攜之恩----陸建章是馮玉祥的老上司了。而今皖係勢大,“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他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