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江山如畫,傾城傾國(1 / 3)

夜已深沉暑氣略消,火焰山下唐軍營中。

像往常一樣,薛仁貴親自巡查大營完畢後,準備回帳歇息。自從他加入吳王府進入軍伍仕途以來,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他從一介平民一夜之間就成了吳王府五呂典軍,乃至到了今日的從三品左威衛將軍,又受秦叔寶重托統領目前這一支大唐王師升任三軍統帥……所有人心知肚明,他是托了秦慕白的福。

雖說在蘭州的幾場戰役之中,薛仁貴體現出了極高的軍事素養以及令人發指的超強武力,可他的個人能力依舊掩蓋在秦慕白的光環之下,並不十分引人注目。

薛仁貴一向沉得住氣,自認也並非小肚雞腸之人。對於秦家父子的知遇之恩他感銘肺腑,閑言碎語皆不入耳;同時,他胸中的豪邁熱血從未停止過沸騰。

不及卸甲,薛仁貴和衣而睡,將就躺在了行軍床上。至從受命執掌這支軍隊以來,薛仁貴無不夙興夜寐謹小慎微。帳中的金漏一滴滴的往下滴水,聲聲入耳,薛仁貴左右感覺有些心煩意亂,無法入睡。

白天的那一幕,再度出現在他腦海之中。押解官稱說秦叔寶染疾不可出行,派他前來送糧;薛仁貴要入城探病卻被阻止……

越往下尋思,薛仁貴心中疑竇越大。跟隨秦叔寶已經日久,對老爺子的秉性他是深為了解。帶了一輩子兵的秦叔寶,以軍為家視將士為兄弟手足,正可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形容。加之近日軍中多生暑熱疾病,秦叔寶心中定是焦急異常,既然弄到了解暑湯藥,怎麼可能因小疾而不來軍中探視?

看來,真是病重!

這便奇了怪了,秦叔寶老則老矣,可是至從複出之後身體一向十分康健,不輸青壯。前日薛仁貴還曾與他馬上對決百餘回合,當時他是何等的虎威不減當年。

想及此處,薛仁貴翻身而起,喚道:“來人!”

“將軍何事差譴?”近侍中侯進來聽喚。

“備馬,隨本將入城探望大帥,黎明即回!”

“諾!”

軍屯距離高昌不過十五裏,快馬來回不消個把時辰。片刻後,薛仁貴帶上數名親衛,出了營屯往高昌王城而去。

此刻,王城之中……喊殺震天,血流成河!

西突厥統帥泥熟啜緩緩策馬前行,臉色鐵青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廝殺的人群,禁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秦叔寶,果然名不虛傳,蓋世之虎將!!”

前方不遠處,已是高昌城門。五百唐軍將士,死傷大半,隻剩下不到三十人在頑強抵抗,誓死突圍。一圈戰團中,秦叔寶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身邊屍積如山血聚如溪,絲毫看不出這個神一般的男人已經年近六旬並身中劇毒!

從主城大街到大門口,有兩三千高昌國王的鐵甲禦林軍圍了一層又一層。休說是活人,就算是一堆的屍體想要擠過他們破城而出,也非易事。

隻不過,這些鐵甲衛士的臉上,不約而同的寫著極度的恐慌。麵對不到三十人且被突厥騎兵層層圍剿之下的唐軍殘兵,他們高舉刀槍寸寸瑟縮,不敢上前半步。

戰場之上,生死尋常。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怕死的人!

他們從未見過,拚著送死的軍人。不管還剩多少人馬,唐軍始終將一個巨漢圍在核心嚴密保護,十餘鐵騎高舉騎盾,將他圍得嚴嚴實實。刀槍殺不到冷箭射不進,若有人戰死,馬上有人騎上他的戰馬舉起他的盾牌,組成一道血肉城牆。

此刻的秦叔寶,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在亂軍之中護駕秦王,或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時的模樣。一匹馬,一柄槍,不顧生死的撞入敵軍叢中,殺人無數神勇無敵。

宇文洪泰被護在核心,眼見往日親如兄弟的同袍們一個個在自己眼前死去,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突厥人雖然未脫蒙蠻,但素來敬重比自己英勇的勇士,敬仰真正的戰場英雄。同時,決不退避以將其擊敗殺死為榮!

於是,一圈又一圈的突厥士兵,心懷敬重手綽彎刀,如同收割不完的幽靈,源源不斷的朝秦叔寶殺來。

“可怕!”不遠處駐立於火把將旗之下觀戰的泥熟啜,極不情願的吐出了這兩個讓他很失顏麵的字眼,咬了咬牙,說道:“斬其馬腿!”

這分明是無奈之舉,無非是為了減輕己軍傷亡,不想再拖延時間以生變故。戰場之上斬人馬腿,如同牌桌之上抽千作弊,都是卑劣的伎倆。素以勇士自居的突厥人,向來恥為下作。

但軍令如山!

“噅——”一聲悲愴的嘶鳴,秦叔寶翻身落馬,無數柄長槍朝他刺來!

近前的數名唐軍將士,撲倒下來以身為盾,死死護住秦叔寶,無一例外身中數槍而死。臨死之時,仍死死拽住長槍,任由屍體被拋甩起來那槍仍是拔不回去。

“啊——嗬!”

一聲怒吼,宛如龍吟!

秦叔寶從地上翻身而起槍如狂瀾,近身一圈的突厥軍士慘叫飛出,當場斃命。包圍著他的戰圈頓時鬆動。

秦叔寶,挺槍而立,手綽長髯環視四方……失去了前蹄的追雲寶馬在地上抽搐嘶鳴,慘死的唐軍將士血流不止死不瞑目的看著他,眼中盡是揮之不去的愛與恨;突厥士兵齊舉刀槍圍成一圈看著他,如同瞻仰遠古的神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