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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導致我和蓉蓉的婚姻走到盡頭的,還是因為龍兒的再次出現。事後很多年,當我經曆了無數次在情感上的愛恨交加之後,我依然會想起自己當時所犯下的滔天愚蠢。世上和金庸一樣偉大的另一個考古學家錢鍾書先生的圍城一說,那時進入我的腦海,讓我屢次驚歎不已。其實我小時候在苦練武功的同時,也還是看過一些書。尤其是考古學的著作。因為武功的緣故,因為金庸的緣故,我也曾了解過一些其他考古學的大碗的作品。錢鍾書的著作就是其中之一。我記得我當時看到錢鍾書的圍城理論時,還多次在心中默默的笑了出來。我覺得那個理論實在是太搞笑了。就我當時的理解,我認為城就是一個象征,城是供人來打破的,不然古人說城池陷落又算是怎麼一回事情。而攻破城池的人,必然是那些處在城池外部的人。處在城池之內的人,隻要他們還有一點點的理智,那麼他們唯一可以選擇的事情就是去誓死抵抗,誓死包圍自己的城池。他們必然要在城池之中,修建更穩固的防禦係統,怎麼會異想天開的拋棄了城池,跑到城池外麵去呢。所以當時看到錢鍾書的圍城一說,我就因為這個理論的荒謬,決定之後再也不去翻看這個人的著作了。當然這裏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個錢鍾書,雖然和金庸齊名,但是在考古專業上的方向卻和金庸大相徑庭。金庸研究的方向是曆史上曾經生活過的武功高手。錢鍾書傾心的卻是那些死去的文人騷客。對於那個,我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
可是當錢鍾書的圍城一說,又一次進入我的腦海之時,我卻無法不為之不驚歎不已。我忽然為錢鍾書如此驚人的洞察力而深深折服了。我忽然覺得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下子上升到了和金庸一樣的層次。在多年研究那些酸腐文人的落魄經曆當中,他居然已經發現了存在於每一個人身上的情感方程式。可惜當年的諾貝爾情場詩意,最終沒有設立一個諾貝爾情感獎,不然的話,這個大獎非他莫屬。我甚至覺得那個圍城的概念再次進入我心中的時候,對於我對世界理解的促進,一點也不小於降龍十八掌秘笈扉頁上那句話,在我22歲那年,曾給我的莫大幫助。
我當時忽然就明白了。我明白原來一個城池就是可以從內部陷落的。我忽然記起一個詞語:蕭牆起火。是啊,城池豈止隻是因為之外的炮火攻擊,十萬大軍才會陷落。城池完全可能因為裏麵的人們喪失信心,開始懷疑,開始猜測,開始互相內訌而土崩瓦解。而且這來自於內的攻擊,比來自於外的攻擊還要惡毒百倍,危險千倍。就像我之後最終明白,我和蓉蓉的婚姻破裂,主要的原因還不是我一直以為的那樣,就是龍兒在我生命中的出現。根本的原因還是我自己。是我終於在和蓉蓉的婚姻之城中產生了猜測和懷疑,產生了想要逃離那座城市的想法。是我自己,親手毀掉了那座原本牢固不破,光彩眩目的美麗城市。而龍兒於我的那座城市,隻不過是單槍匹馬,勢單力薄。龍兒隻不過是導致我婚姻失敗的導火索而已。
龍兒來找我的時候,距上一次來糾纏我已經好些日子了。當時我看她再次嬌媚動人的出現在我的實驗室裏,引得當時正要下課散去的那些大學生們口水連連,不覺有喜有惱。一方麵是自結婚以來,我就很長時間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意亂情迷了。另一方麵,是她的出現,又一次讓我記起的武功的事情,讓我又一次陷入了我天天在試圖忘卻的煩惱當中。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對她說什麼,龍兒已經開口了。龍兒說:是的,我不聽你的話,又來找你了。可是,我必須要向你說明,我已經嚐試了無數的辦法,企圖讓我忘掉武功,忘掉你,可是我依舊做不到。你夜夜出現在我的夢裏。夜夜將我帶入到了一個武功的天堂。夜夜,你都帶著我在天空中飛翔。你雄姿英發,我衣衫飄飄。在夢裏,我仿佛覺得自己就是金庸描述過的那個仙女,而你,就是那個一直隱姓埋名的大俠。我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再要不來找你,我就要徹底的枯萎了。
我得承認當時聽到龍兒那一番話,我也有所觸動。畢竟我還是一個有情有意,有血有肉的男人,而非一個僅僅身懷武功的無知武夫。龍兒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眼中淚花閃爍,麵目嬌弱動人。我不禁心中生起一陣漣漪。似乎真的要跟著這個女人的描述,飛向天空。可是當時的事實是,我的實驗台上正在進行的一個實驗,忽然出了些問題。準確的說,在龍兒的話語剛消失在實驗室裏之後,某個正在反應的實驗罐子忽然爆炸了。天哪,我當時真的也要爆炸了。那個實驗罐子裏麵裝著的,正是我那個堅持做了很多年的實驗項目。之前我已經寫了一個報告,將那個實驗課題結束了。可是我知道那個實驗結果總是可以做出來的。於是我始終沒有停止過對於那個實驗的追求。實際上在那個實驗罐子爆炸的之前的一秒,我還曾滿懷信心的認為,在這一次我所設定的實驗條件下,這個實驗結果的出現簡直就是必然。隻要這個實驗結果出來了,或許我評副教授的事情就可以搞定了。我的工資一下子就可以漲個一千塊。那樣我就可以給蓉蓉買一條她已經喜歡了8年的裙子了。也可以給過過買一套大英百科全書,引導他走上一條成功之路,而不至於最後癡迷武功,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場了。可是當時的事實卻是,那個裝著我許多現實夢想,有可能將從此引導我進入平凡生活的實驗罐子就忽然爆炸了。那些或許已經回心轉意,決定緊緊擁抱在一起,從此不再分離的不同原子,忽然就遭受到了外界的變故,又一次夢想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