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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恍若隔世這個詞語。我有必要專門書寫一章,來表達一下我心中的某個情結。準確的說,是關於我大學戀情留給我的一個終生難忘的情結。我一直在懷疑,是否這個詞語將永遠不會從我的腦海裏消失。那怕有一天我死了,被埋在泥土之下,或者被烈火煆燒成了虛無。這個詞依舊會長存在我腐爛的身體之上。縈繞在我化為粉末的骨灰當中。因為這個詞語見證了一段真實存在過的愛情。即使這段愛情早就在時光裏煙消雲散。我相信這一點。是的,我相信。愛情和原子一樣,是一種有核的事物。發生過的愛情,盡管這個事實可以消失,但是這個事實之下的內核卻會長存在時空中間。與神同在。與永恒同在。

你知道的。我大學戀情的女主人公是念慈。她現在身在加拿大,和一個藏族人結了婚。並養育了三個兒子。我還在之前和蓉蓉去加拿大旅行的時候,跟她借過一萬塊錢,迄今未還。

可是這些事實,在我初次在大學校園裏見到念慈的時候,我都沒有預料到。我隻記得那天傍晚,她款款向我走來。宛若從一個童話故事裏走出,宛若從一副仕女出行圖裏走出,宛如從我的記憶深處裏走出。她走過來,麵色鎮定,卻又略帶驚愕,對我說道:你,你究竟在幹什麼?

是的。並非隻有念慈,而是當時任何一個經過我的人,如果他們不巧看到了我當時的行為,或許都會做如此一問。可是直到很多年後,我依然堅持認為:隻有念慈一人,才會懷著那樣的口吻問我。那種口吻當中,明顯的帶著對於我當時行為的關心,而不是好奇。她當時就期望了解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當時的愚蠢行為的動機。

當時我大學二年級。練武正處在一個焦頭爛額的階段。確切的說,當時我練武進入了一個迷津。正在期望看見柳暗花明。正在期望豁然開朗。在念慈看見我的那個傍晚,我正在校園裏一處人煙極其稀少的人工湖畔,用我的雙掌使勁的拍打一塊巨石。武功秘笈上明明說了:氣沉丹田,雙掌合十,然後緩緩推出,拍石石裂,打樹樹倒。我就是照著秘笈上的口訣做的,可是被我拍打的那塊巨石不僅紋絲不動,而且根本沒有顯出一絲裂紋。當時我見到此情景,又氣又惱。於是幹脆一口氣對著那塊巨石連拍數十掌。最後那塊巨石依然如初,我的雙掌卻被打爛了。鮮血滲出來,在那塊巨石上留下了血跡。

念慈當時所見到的正是這一幕。在看到我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而不理解之後,她於是便向我走了過來。問出了那句話。

我聽到念慈這樣問我,當時也不禁從武功的夢中驚醒了。麵對著她,許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真實的故事畢竟太長,也太過於荒唐。可是我又一時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謊言。

可就在我尚處在焦急的思慮之時,念慈已經開口了。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對我用一種幾乎悲天憫人的口氣說道:想開些。看你的樣子,還是低年級的學生吧。是的,剛剛來大學不久,或許很多方麵還沒有習慣。學習成績上不去,擔心考試。和同學交往,時常發生些衝突。或許還有感情方麵的因素。這些都會成為一個大學生的困惑。可是千萬不要氣餒。千萬不要因此而傷害自己。這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我不知道現在具體苦惱著你的,究竟是什麼問題。不過沒關係。我願意做一個認真的聽眾,來傾聽你的煩惱。或許說出來,就會感覺好一些。你願意跟我說說嗎?

我當然願意說。在念慈說這番話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了她渾身上下的一切優點。那些迷人的優點。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我還沒有女朋友,也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任何一個女生。當時見到她離我如此之近,說話的口氣之中不斷的散發著一股如蘭的氣息。我怎麼能夠不願意跟她說話呢。可是我當時卻很為難。從她的話語中,她顯然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問題大學生。心理上有困擾的大學生。是的,我的確有問題,我也的確有困擾。可是我的這些困擾,如果我真的全盤托出的話,恐怕就要把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嚇跑了。她肯定會以為我有幻想症。所以我當時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最後給她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

我說:是的。我確實是在大學裏遭遇倒了許多的困惑。這些困惑使得我痛苦無比。所以才跑到這裏,想要通過拍打石頭的方式,發泄一下。

念慈繼續問道:那究竟是什麼在困擾著你,才使得你企圖借用傷害自己肉體的方式,來解除內心上的痛苦呢?

念慈當時穿著一件白色的圓領短袖。說這些話的同時,其下小巧的乳房輕輕起伏。我將目光從她那裏輕輕掃過的同時,便這樣答道:我的苦惱,就是我迄今還找不到一個女朋友。因為你看,我的個子這麼小,跟你站在一起,你還比我要高一點。女生們根本就不喜歡我。所以我真的是苦惱啊。說著這話的同時,我自己險些笑出來。其實肚子裏已經開始暴笑了。可是當時我已經入戲了,有點情不自禁的味道。於是說完那話,我不禁又舉起雙掌,往那塊巨石上狠狠的打了兩掌。剛剛才不流血的傷口,經過這一次衝擊,又開始往外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