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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下午麻將,耽誤了許多時間。當我趕到金庸住處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當時我站在金庸的門外,望著夕陽散落在這棟也散落著我一些回憶的別墅上時,不禁百感交集。當年就是在這裏,我見到了那個撰寫過《九指神丐還是八指神丐》的考古學專家,並且在發現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之後,故意顯露出我的武功,將他活活嚇死。當年也是在這裏,在我施展我的武功之時,被龍兒無意看到,就此便天天往我的實驗室裏跑,以至於最後鬧出了緋聞,導致了我的成名,以及被特聘為教授,以及和蓉蓉離婚之後和龍兒結婚。而且當年也是在這裏,我再次來尋找龍兒和過過,因為擔心他們正在裏麵行那苟且之事而忐忑不安。這些事曆曆在目。當我站在如今已經屬於金庸的這棟別墅前麵之時,這些事一下子就進入到了我的腦海。讓我感慨不已。可是如今,我卻又一次來到了這棟印刻著我無數傷心事的別墅前麵,再一次滿懷信心,滿懷希望,指望著能從這裏找到我那個已經追尋了一生的答案。

我按了門鈴。依舊和上一次來來這裏的情形一樣。這個寬闊的院落裏麵是那樣的寧靜而安詳。似乎就和金庸本人的那些著作一樣,深藏不露,暗藏殺機。讓人不覺得懷疑起來,這裏麵是否就居住著許多高深莫測的武功高手。在你的等待終於變成了焦慮,在你的希望終於變成了絕望,在你終於被這焦慮和絕望折磨的失去了最後一絲防範之心,那些武功高手們就會忽然從四麵八方殺出來。給你一個措手不及。給你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門鈴響畢半天,還是和上次一樣。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終於出來了。還是上次的那個老太太。她邁著緩慢的步伐,走了很久,大約是十分鍾的樣子,才趕到了我的麵前。她對我說:哦,又是你啊。上次你不是來過這裏嘛。我記得,那一次我已經告訴你了,這個房子已經換了主人了。

是的。您記性真好。我的確上次來過,來這裏找這個屋子原先的主人。可是這一次來,我卻不是找她。這一次來,我是來找這個屋子現在的主人的。能不能麻煩您通報一聲,或者引見一下?我這樣說道。

老太太聽我要找這個屋子現在的主人,臉上原來慈祥的神色不覺大變。立馬就露出一種很懷疑,很敵意的目光出來。對我冷冷的說道:你知道這個屋子的主人是誰啊,就來這裏找他?

我一聽這話,也覺察到她是在試探我。高手過招,投石問路也是常用的一招。於是我當下就不慌不忙的答道:我當然知道我來這裏找誰了。我找金庸先生啊。您知道,我跟金庸先生,雖然是素昧平生,卻也是神交已久。今天我來到這裏,就是要專門跟他老人家請教幾個武功上的問題。可能說出來您也不信。我現在真的練成一門絕世武功了。當然,火候可能還欠佳。但是我敢保證,也終究到達一定境界了。我來這裏,就是想從金庸先生這裏確認一下,我練的這門武功究竟是不是降龍十八掌?

我說這番話之前,其實在心中早就演練了多次。就像蓉蓉之前對我說的那樣,寫一部長篇小說,可能就一個開頭,就有無數種寫法。可是你非得忍痛割愛,從你寫出的那許多個精彩不相上下的開頭裏,確切的挑出來一個,作為你唯一的一個長篇小說的開頭。因為開頭是如此的關鍵。開頭就決定了你整個小說之後的走向。整個小說的文學性,豐富性,以及對於人性的挖掘程度,對於曆史的考察深度,對於社會生產力的貢獻多少,從一個開頭就從此奠定了。所以也可以說,一個失敗的開頭,就已經決定了這個小說決不會有多大的價值了。或者說,一個失敗的開頭,其實就等於繳械投降,將自己還沒有開始的小說送到斷頭台了。而另外,就從市場上考慮,開頭也是很關鍵的。蓉蓉說,性和暴力,總是在市場上百發百中的因素。說白了,也就是你的開頭,必須要跟床,跟漂亮的而且衣著很少的女人有關。最好那個在床上正要脫光衣服的女人,手裏還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當然最好你還要在開頭裏給讀者一些暗示,讓他們知道,在這部小說的後麵,這種場麵還要屢屢出現。也就是說,那個漂亮女人還會經常的脫衣服,經常在床上出現,而且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拿著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