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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常八九。這個話以前拿破侖說過。身為皇帝的他,曾說自己一生的幸福時光,加起來也不過十分鍾。而我們學校生物係的一個老師,更是將此話時常掛在口頭。這個老師叫王二。對於他來說,這句話簡直就是他的金科玉律,人生準則。簡直就是他對付人生中任何挫折的絕世武功。但凡生活中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他便會提及這句話,告訴別人,更是告訴自己,人生無非如此,人生也正是如此。如果碰巧他實驗室裏的事情不忙,或許他還會給你扯出許多玄乎的道理來。比如他會十分認真的告訴你:期望和實現往往南轅北轍,其實就是所謂的辯證法。

可是這一次在舊金山,我所遭遇到的不如意,卻是在我得知老乞丐的名字叫做洪十三,又趕到了他的公司之時,他卻又一次跟我擦肩而過了。那個領我去找洪十三的美國老大爺,進了大廳,去谘詢處詢問了一番。回來的時候,似乎頗為失望,似乎頗為沮喪,告訴我說:真的是不巧啊。剛才他們說,我師父剛剛離開了。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去非洲了。你也知道,最近那個地方的艾滋病鬧的厲害。我師父這次去那裏,也是希望在慰問那裏的人民的同時,能夠考察一下在這個疾病的治療方麵,武功究竟能不能起到一點作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問老大爺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整個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象我師父這樣的高人,行蹤一向很難料定的。就像他所傳授的降龍十八掌一樣,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許三天之後回來,或許三個禮拜之後回來,還或許三個月三年之後也不回來,這個就是誰也不能斷定的事情了。老大爺真誠而遺憾的對我說道。

這句話聽完,我心中其實反倒覺得踏實了。到此時為止,我已經整整42歲了。前半生,我一直追尋武功。洪七功的身世之謎,也整整糾纏了我的前半生。雖然迄今為止,我對此尚沒有得到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可是我終究努力過了。也終於明白了,關於武功,就算一個人窮盡一生之光陰,也未必能夠消除他心中所有的疑惑。一個人最大的知識,就是知道自己一無所知。蘇格拉底真是一代高人。早在千年之前,就將我此時的感受給一語道破了。現在事情既然到了這份田地,看來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也就是馬上回國。從此象父親臨終時教導我的那樣,從此去追尋平凡生活中的幸福了。幸福那個字眼,當時在我的腦海裏閃過之時,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蓉蓉。當時我就下了決心:此次回去,別的暫且也不說了。隻是對於蓉蓉,恐怕我要付出之前從未付出過的努力,來再次追求她的愛了。哪怕費勁腦汁,哪怕讓我寫出一本小說來,在其中想出萬千種愛她的理由,來證明我對她的愛,我也要勇往直前,決不氣餒。

回到中國,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見蓉蓉。從機場出來,我連家也沒回,就直接去了蓉蓉的住處。敲門的時候,我心中激動不已。我在想,這一次,我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告訴她一切的真相。我要告訴她,這些年,存在我身上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太過於關注武功,以至於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事務。而那些瑣碎事務,其實才是我應該最留意,最應該付出真心和行動的。因為正是這些瑣碎的事務,構成了生活的全部,也構成了一個人生命中每一條豐滿的細節。而我也終於明白了,在這些所有的瑣碎事務當中,我最不應該忽視的,就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多少次,我因為練武,而放棄了跟她一起去逛街,一起去購物,一起去喝咖啡,一起去散步的美好機會。現在想起來,這真的是我生命中犯下的最不可饒恕的錯誤。如果上天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放棄我的武功,而做回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跟她在一起長相廝守,幸福一生。如果非得在那個情景之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那將是5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