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我當起了二道販子
大概那時候,我特想證明自己,特想逃離學校和家庭的監管,過一種逍遙的獨立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了。
我沒有考慮爸媽的感受,沒考慮老班的感受,沒考慮若若的感受,我就考慮了自己。
在扒皮狼家裏混吃混喝了幾天,我感覺不好意思這麼白吃白喝了,打算出去找點事做。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扒皮狼說了,想幹點什麼,我自己也沒主意。
扒皮狼想了一下說,也好,老這樣悶在家裏也不是事。我認識個哥們,販海虹的,我給你說說看,你跟著他幹吧。
在朋友的引見下,我認識了海邊的養殖場場長。每天早上去海邊批發海虹,然後到市場去賣。天不亮,我就騎著買來的二手自行車來到海邊。然後等待裝載海虹的小船靠岸。
海虹這種貝類,當時大量養殖,與當地養蝦和做飼料有關。當然,也有市民喜歡吃的,便宜,一塊錢四斤。
小船一靠岸,販子們就衝向小船,急急忙忙往編織袋裏扒拉海虹,動作一遲緩,東西就沒了。那就得空手而歸,等待第二天的運氣。
開始的時候,也不知道戴手套,手指頭上劃得一道道口子,被海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回想起來真不容易啊。海邊上“狼多肉少”,還需經常買點煙酒“孝敬”場長。市場上還有“市霸”,還要交“保護費”,幸虧我一口本地口音,可找事的還是有。
我剛到市場不久,旁邊賣蛤的大爺問:“小夥子,這麼年輕怎麼幹這個啊?”我無言以對。他仿佛明白了什麼。瞧著我身板又問:“才出來啊?”我一愣,遲疑地回答:“是的。”“別再打架啦,二進宮就麻煩啦。”我連連點頭稱是。
不知道怎麼的,大家就傳傳我剛放出來的,因為鬥毆。自那以後,市場裏的小混混對我點頭哈腰的,大哥長大哥短的。
那時我那樣子,滿身腥氣,褲子挽著,一腿長,一腿短。經常大聲吆喝著,與顧客討價還價,斤斤計較,臉紅脖子粗的,恨不能把人家腰包裏的錢奪多來。渴了,就喝生水,吃黃瓜,累了,就席地一躺。自由啊,多自由啊。
可晚上回到扒批狼的住所,我還是忍不住想家,想父母,想同學。可我沒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