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越來越近的木屋子,心裏想,喔,這是孟婆的屋子。
不知為什麼,我一直在歎氣。
安魂堂老板披著紅袍走得比較前,我越走越近,卻越不想進去,慢慢地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安魂堂老板回頭看著我,一言不發,就靜靜地看著我。
我低頭看著他拖地的袍子,深呼吸一下,抬起頭,“繼續。”
他拉起我的手,走到木屋門前,說道:“大人。”
“誰?”蒼老無力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人應該知道的,不過,既然是這副形態,那我邊說了。”安魂堂老板彎彎眼睛,說道:“大人,阿寶來了。”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不一會兒,門開了,我低頭看著隨著門漸漸打開而露出來的蒼老的、如樹皮一般的臉,那臉上溝壑縱橫,歲月的風霜留下了它的痕跡。
“阿寶大人來了,自然是要進來喝杯茶的,或者說,阿寶大人想喝湯?”孟婆抬頭看著我,那雙老而無神的眼睛上耷拉著鬆弛的眼皮。
她這樣子,有點嚇到了我了。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身旁站著我的男人,不自覺地嬌氣起來了。
我朝她扯出一個不能說是笑容的笑容。
“大人。”安魂堂老板說道:“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問你要孟婆湯。”
孟婆低下頭,轉身進去了,留下一句話:“進來吧。”
安魂堂老板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多謝大人。”說罷就把我拉進去了。
屋子很小,三個人待在裏邊竟然顯得十分狹窄,她說道:“地方窄小,阿寶大人不要介意。”
“狐狸大人,你要湯來做什麼?”
她稱呼我為阿寶大人,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些稱呼,所以,所謂的阿寶大人,其實是我?我愣了一下,看著正在微笑的安魂堂老板。
我剛想開口問,但是想了想,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有些話,還是私下問比較好。
“我有一位故友,意欲忘卻前緣,我來替他問一碗湯。”
“湯啊,倒是有,但是不過奈河也無可奈何。”
“在下是知道的,所以請大人送我一碗孟婆湯。”
“狐狸,孤魂野鬼,渡不得,你又不是不懂規矩。”
安魂堂老板這是,在為白白求孟婆湯?還是為了那個小朔?
“凡人有情,唉,情字難免,所以今日,我也不提什麼了,奈河的水,還是很冷吧?”
“大人想知道,盡管回去看一眼。”
“不了,老身還是在這休息休息,奈何橋邊年年日日都是癡情\/人,我看不得,先走了,還有人守著,我也不必回去。”
“大人遂意便好。”
我腦中還在想象各種鬥智鬥勇的畫麵,然後一句“大人遂意便好”,一切就結束了,安魂堂老板拿到了他想拿到的東西,帶著我走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孟婆一直在看著我們,或者說是我,能感受到那雙無神之眼視線的熾熱。
這一次安魂堂老板並沒有變作狐狸,他牽著我的手隨意找了一個方向,慢慢地走了過去。
我回頭看孟婆,她還站在門前。
遙相對望。
“老板,阿華和孟婆都認識我,所謂的阿寶大人,是對我的尊稱嗎?”我問道。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是。”
“所以還有多少事情我應該知道,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嗎?”
“你會知道的,但是不應該由我來說,我還想多活幾百年。”
我笑了,說道:“我並沒有那麼凶殘。”
“對,但是別人有。”
他回頭朝我一笑,“你知道曼珠沙華有毒嗎?”
“什麼毒?”
“想念。黃泉路上無以為伴,僅有曼珠沙華,一路寂寂。你也見到過,這花下的東西,一張張哀傷的人臉,再不找到你的白白,恐怕你來黃泉那日,會在花下見到他。”
“你帶他來找他想見的小朔,那他呢?他給了你什麼代價?”
“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出來,此地可是判生定死的地府黃泉,我還要回去呢。”
“不說算了。”我聳聳肩。
找到白白的時候,白白一個人蹲在河邊。
可能是聽到有人來的聲音,白白回頭看我們。
那個長頭發的女孩子,就在河中。
河中還有很多人。
“先生,我不回去吧,就在這兒好了。”
“這可不是你或我能夠決定的,況且生靈不會無緣無故下來,更別說帶著血肉進來了,你要是不肯回去,鬼差發現了,還是會把你仍會陽間,我還得倒黴,答應你才有鬼了。”安魂堂老板嗤笑道。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男人越來越妖媚……
白白說道:“回去我就不願意死了,回去有那麼多要麵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