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
除晞婚紗的製作確實耗時一段時間,但跟當初她親手為自己做的那件,藏著她所有愛戀和期望的那件,又算什麼呢?
可惜,有生之年你再也看不見它了,化為灰燼,化為虛無……
葉灝丞後知後覺,然而走到這一步,解釋顯得那麼無力而多餘,他皺著眉忍住胸口的震顫,劇烈咳嗽了幾聲。
紀絨絨轉頭,快速掃一眼:“你感冒這麼嚴重,不怕傳染給奶奶嗎?”
“……”葉灝丞低聲說,“我會戴口罩的。”
療養院的走廊裏安靜得一點細小的聲音都聽得到,更別說葉灝丞的咳嗽聲。
紀絨絨先進房,將情況跟護工說了,護工為了以防萬一,去取消毒口罩,讓葉灝丞帶上,這才準他進來。
奶奶安然地仰頭躺著,睡的正香,紀絨絨輕手輕腳坐下來。
路上葉灝丞把奶奶最近的病情簡要告訴她,她鼻間酸澀,還未怎樣,熱燙的淚已經流過臉頰。
一隻冰涼的手指拂過來,將淚水輕輕拭去,紀絨絨拿開他的手,低聲說:“我沒事。”
奶奶近來狀況不太好,整日迷迷糊糊的,忘記的事更多了。
葉灝丞無比自責,每天住在療養院陪著奶奶,而奶奶已變得像個更小的小孩子,已經不會亂發脾氣,不停找人說話解悶,隻是坐著發呆,有時吃完一頓飯,甚至會立刻忘記,還要再吃一頓。
奶奶的睡顏平靜,呼吸沉而緩,紀絨絨不忍心叫醒老人,便繼續等。
葉灝丞緩緩從外套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紀絨絨。
紀絨絨不明所以看向他,輕聲問:“是什麼?”
“打開看看。”
紀絨絨也沒心思跟他你來我往,掀開深紫色的絲絨盒子,裏麵放的是一對鑽石對戒,和他們四年前登記後她挑選的結婚鑽戒有氣憤相似。
然而她的那隻,已經在一次兩人的爭吵不知所蹤,至於他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紀絨絨痛快地將戒指推回去:“不必了。奶奶應該不會注意到,以前不都這麼過來了嗎?”
葉灝丞手縮了下,還是送到她麵前:“現在的狀況不一樣……萬一發現我們沒有戴婚戒,胡思亂想就更糟糕了。”
紀絨絨沉著頭思考,頓了頓,接過來,敷衍般立刻戴在右手的無名指上後,便雙手插兜靠椅背等。
即便這樣,足夠讓葉灝丞心滿意足。
大概是他們的聲音多少有些吵人,奶奶翻了個身,掙紮差不多十分鍾,睜開眼看向床邊的兩人。
“奶奶……醒了嗎?”葉灝丞輕聲問。
奶奶糊塗地點下頭,轉眸一看紀絨絨,眼睛即刻亮起來。
“這是……這是誰呀?哎呀……”
紀絨絨心底一陣難過,果然,奶奶還是將她忘記了,紀絨絨握住奶奶幹瘦的手:“奶奶,我是絨絨……”
“絨絨,絨絨。”奶奶喃喃,“絨絨寶貝?”
紀絨絨忍住眼淚,不住地點頭。
“奶奶,絨絨是您的孫媳婦。”葉灝丞進一步解釋,喚起奶奶奶奶的回憶。
奶奶支起身子:“哎呀,對,我的孫媳婦,絨絨,絨絨寶貝,我的好孫媳婦。”老人似乎怕自己下一秒就忘記了似的,一遍遍不停地確認重複,摸了摸紀絨絨的臉,“對,絨絨……我的孫媳婦……誒呦,胖了呢,怪不得認不出了!”
紀絨絨欣喜若狂,下意識裏側頭和葉灝丞對視一眼,轉回來時,說話已帶了哭腔說:“奶奶,您終於記得我了……對不起,又這麼久沒來看你,絨絨真不孝……”
奶奶的臉頰已經憔悴不已,卻是強打精神,眼睛裏光亮閃閃:“沒事沒事,別哭啊,絨絨大寶貝……以後讓灝丞多帶你來就是了,別哭,別哭,奶奶看著心疼啊。”
“奶奶……我……”紀絨絨抽了下鼻子,雙手緊握住奶奶,一口氣說,“奶奶,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我懷孕了,所以看起來比之前胖了點兒。”
話音一落,紀絨絨如釋重負,奶奶最大的心願便是能抱上重孫子,過去是因為她的身體原因,一直懷不上,可奶奶對她的疼愛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反而更疼惜她,現在,她終於可以圓老人的心願,便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奶奶一下子精神抖擻,拉起紀絨絨的手臂,形容像個興奮的孩子:“真的嗎?絨絨大寶貝?不是哄奶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