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確定地看向葉灝丞,而葉灝丞正目不轉睛看著紀絨絨,片刻,他笑著輕歎口氣:“奶奶,當然是真的,我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紀絨絨站起身,在地上轉個圈,露出微有些突出的腹部:“奶奶,我說您還不相信嗎?您看,馬上四個月了!”
奶奶大張了嘴,雙手合十,望著棚頂,感激得直流淚,聲音卻是充滿笑意地說:“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啊!”
傍晚,葉灝丞送紀絨絨離開,兩人還沉浸在方才在療養院裏的歡樂氣氛裏。
奶奶恨不能讓療養院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抱重孫子了,讓護工推她到院子裏高調宣布一番,還允諾滿月酒要在療養院裏辦。
那天奶奶眼中閃爍的光亮,如同黑晝裏炫目的星子,另紀絨絨永生難忘……
到了自家樓下,葉灝丞傾身幫她解開安全帶,紀絨絨坐了陣,沒有下車。
她知道葉灝丞方才表麵應和著奶奶,心裏卻在糾結著什麼,故意望了望他:“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惡,如果孩子不是你的,這樣不是欺騙了奶奶的感情?”
葉灝丞定定回視她,像是在試圖找她破綻,紀絨絨收回目光:“我要上樓了。再見。”
“絨絨——”
紀絨絨已背對他,竟然有些泄氣,好像一圈打在棉花上。
“謝謝你。”葉灝丞說。
謝謝?竟然是謝謝?!
紀絨絨推門下車,回想起什麼,將無名指的戒指擼下來,塞回他手裏,涼涼道:“不客氣!”
過去大概一個星期,葉灝丞每天替奶奶傳話,奶奶關心她的身體,恨不能親自照顧她,每天樂不可支,吃得好、睡的好,精神更是不錯,頭腦也進療養院後任何時候都要靈光,反而是他倆之間的對話忽然少了下來。
那晚,是父親紀少乾第一次到她的小家看她,紀絨絨緊張得快忘掉呼吸,紀少乾在郝娟的勸說下,整體來講是比較冷靜的,但沉重的臉色還是表示出對她的恨鐵不成鋼。
“你今後怎麼打算的?和葉灝丞複婚?”
“老紀!”
紀少乾擰著眉頭說:“嘖,怎麼的?我一個問題還都不能問了?”
郝娟說:“我沒有讓你不要問,我讓你克製一些你的情緒!”
紀少乾聽老婆話沉了下呼吸,對紀絨絨說:“這樣吧,找一天讓葉灝丞見見我和你媽,然後定一下複婚的日子。”
“爸,其實我……我還沒決定下來,要不要和他複婚。”
“什麼?!”紀少乾勃然大怒,“那我聽聽你現在決定下來什麼了?絨絨,就算你決定自己撫養孩子,我和你媽也不反對!如果你決定和葉灝丞複婚,那也好,給了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們也放心了。你不能這樣糊裏糊塗地等著孩子出生!你不是小孩了,你該學會負責任!”
“爸,對不起,我真的……”
郝娟也急起來:“絨絨啊,上次我來的時候……到底你和小葉是怎麼回事——是他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紀絨絨呆呆地答:“是我的……媽,爸……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父母離開後,紀絨絨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勉強睡著了,半夜裏噩夢連連,很多人在追著她跑,她夢見被丟棄在角落的婚戒,飄揚在空中的白色睡袍,夢見季月曾在她麵前耀武揚威,夢見自己被火燒掉後的婚紗……然後又是狹窄漆黑的電梯轎,纏膩濕熱的雜亂休息室,最後是一個清晨時分浴室門前的焦灼身影……
時間兜兜轉轉,來回往複,到了最初,她陪在葉灝丞身邊那一年裏的點滴。
這個夢太長了,紀絨絨做的好累,好困窘,幸好手機鈴聲救了她,她清醒過來,天邊是青灰色的,太陽還沒出來,有絲絲的涼意。
然而打這個電話的人她更沒想到,居然是季孝儒。
她看眼時間,淩晨六點。
正納悶,紀絨絨接通:“季醫生?”
“絨絨,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紀絨絨手臂泛起了雞皮疙瘩,心懸到嗓子眼:“什麼……什麼事?”
季孝儒低沉的聲音,好似磨著沙粒:“葉灝丞的奶奶……今天淩晨的時候,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