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咕嚕嚕地就沉到了桶底也不知道要把頭伸出來換氣,慕長雲終究無奈歎氣,挽起袖子,把人撈起來一點,外衣扒了,重新擺坐姿。
柳棲雁還想要繼續開口,慕長雲眼神一厲:“坐好!過會兒就好了!”
桶中人眼角還掛著淚花,委屈地癟了癟嘴,嘴唇動了兩下,又打了個嗝,終究沒敢再開口。
慕長雲轉而看向站在一邊的慕卓,見他臉皮還在抽抽,也懶得理他愛笑不笑,隻問了下是繼續泡一刻起,還是重新泡一個時辰,得到確切回答後,便趕緊將人打發走了。
盯著人把門關上,慕長雲才重新轉身看向還在木桶裏抽噎的人,無聲歎了口氣,一把摸上對方濕透了的腦門。
“別哭了,不拿你煉藥,你身體不好,泡泡就好了。”
誰知這人一聽到他輕聲細語,反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嘴裏還不停道:“雲郎,雲郎!我好感動!你對我真好!嗚嗚嗚嗚嗚!”
忍著額上跳動的青筋,慕長雲隻覺被這人哭得腦袋疼,隻得再次嚴厲道:“不許哭!”
於是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
這人又昏過去了。
難道這次是被自己罵昏過去的麼?
慕長雲想想,覺得他這輩子的人都丟在眼前這貨身上了,從泡一身辣椒水到當街被老大夫指著罵,再到如今整個莊子上下天天都在邊圍觀邊忍笑,他不僅人丟得幹淨,更是連心都丟在了這人身上。
真是,無語凝噎。
接下去的幾天每天都很折騰,不論是柳棲雁該昏睡的日子還是醒著的日子,每每挨到泡藥的時候,總會出些幺蛾子,木桶也炸了好幾次。
慕卓覺得自己這幾天實在是歡樂,看戲看得不要太開心,漸漸也明白了樓尋為什麼總笑得那麼猥瑣,因為他覺著自己偷笑的時候,表情估計也差不多。
第十日藥湯終於泡完,將尚在昏睡的人搓洗幹淨收拾妥當重新放到主屋的床上,慕長雲擦了擦額上的汗。
待慕卓診完脈宣布,柳公子所中女算的藥性已除盡!即使慕長雲性子淡定,也特別想仰天長笑一番。
這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等到慕長雲將自己重新收拾妥當打理一新回到屋裏,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捂著臉的柳棲雁。
見人醒了,慕長雲還有點不放心,習慣性地就有些防備,深怕又有什麼意外發生。
不過好在柳棲雁是真清醒了,見他進來,隻是臉色變了數變,無力地低吟一聲,就再度捂住了臉。
“怎麼,棲雁兄可是不好意思了?”慕長雲放下心來,難得出聲打趣。
誰料對方長久地沉默之後,突然幽幽來了一句:“在下已被長雲看光摸光,長雲可會對在下負責?”
慕長雲頓覺拳頭癢,橫豎已經好了,外傷內傷都好了!那就——揍吧!
於是,在痊愈之後,被結結實實揍了一頓的柳棲雁,又在床上躺了兩日。
自家心上人這幾日看上去略暴躁,他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了……負責什麼的,還是等下次再說好了!
慕長雲倒是習慣了陪在這人身邊,即使人躺在床上裝死,他也隻是安靜坐在一邊看書理事,並不分心。
那武林大詔令已被他取出,巴掌大的一塊令牌,卻很沉。慕長雲想了想,還是將之貼身攜帶,反而是讓慕卓照著樣子用沉木偽造了一塊,放回令匣中封存起來。
慕長雲在案頭上忙碌,柳棲雁便趴在床上偷看。
看著看著,漸漸也覺得歲月靜好起來。
經曆了這些天,他愈發覺得這人好看起來。
心上人身形修長,比例完美,之前受傷後雖言之鑿鑿說自己胖了,實質上卻是瘦了好大一圈,後來也沒能把肉養回來,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縹緲之氣。此時他神情專注,氣息沉擰,猶如畫中之人,生生顯得高不可攀起來。
難怪那些與他不熟之人,總覺得他高傲冷淡。這人閉口不言,神情嚴肅時,確實渾身都寫著“不好接近”四個字,但熟悉了才知道,慕長雲為人心善和氣,對友人也總是溫和以待。尤其是前些日子自己那般,呃,那般鬧騰,他也不曾甩袖走人,反而總是輕聲細語地哄著,雖覺在心上人麵前丟了大臉,他心裏卻依然倍感甜蜜。
或許這人也有些心動了吧?所以才對他那麼好!也或許這人心動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心上人有時候有些遲鈍,有時候更是呆呆的,那種硬是把茫然裝成肅然的表情,更是可愛至極。
幸好慕長雲正忙著,不知道床上之人此時在想什麼,否則即使不直接提劍把人給劈了,也少不得再揍一頓。
堂堂七尺男兒,被說可愛,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