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到達楊家鎮已是黎明，鎮口把守的巴魯軍都見過朱葛，直接把人帶到了剛剛起床的劉連長麵前。
“朱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劉大山看著渾身濕透，臉色發白，狼狽不堪的朱葛，心中滿是疑惑。
“劉連長，說來話長，能不能先勞煩您給在下找身衣服換上。”
“好好好，趕緊進來吧。”
劉大山壯碩，他的衣服朱葛不能穿，隻得找身材差不多的一個排長借了一身軍裝換上。朱葛覺得自己頓時精神不少，高興的心情溢於言表。
“呀！”紅袖一聽說朱葛來了，梳洗打扮一番趕緊往過來，進屋就見朱葛穿著一身軍裝站在那，頓時眼前一亮，“朱先生，你……真好看！”
紅袖紅著臉說道。
“紅袖姑娘。”朱葛點了頭，算是打了招呼。
“朱先生，你穿軍裝太合適了，連長，要不就讓朱先生直接加入得了。你不是說要讓他給咱們當指導員嗎！”
“這個……”劉大山為難的看了看紅袖，“雖說咱們連指導員的位置一直空著，是需要有個人填進來，我也希望朱先生能留下，不過指導員是要上頭派人的，我看要不這樣，我跟團長打個報告，看看他怎麼說。”
“不必不必，”朱葛連忙擺手，“劉連長，在下實在是不能勝任，更何況……在下想先去趟縣城。”
雖然他成功出逃，那土匪頭子可是為了他下山打偽軍了，不打聽清楚昨晚的情況，他必定寢食難安，更何況，這一路來，他的心中一直隱隱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兒。
“也好，趁著你去縣城，我就給團裏打報告，你就安心在縣城等我的好消息，怎麼樣？”
朱葛心中其實難掩激動之情，他是個文人，文人想報國，就要用文人的方式，雖然他不知道教導員的具體工作，可教導員和教員隻有一字之差，他能做得好教員，那教導員也定是不難。
朱葛用過午飯，正要換上自己的衣服上路，就聽見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了院子裏，他知道在這樣的關鍵時期，定是有事情發生了，於是急忙跑出去，跟著到了高連長門外。
“連長，縣城來報，說昨晚一千多偽軍到了烏雞鎮，烏雞山的山賊設伏，打死了一半人！”
“好！”劉大山拍著桌子就樂了，躲在門外的朱葛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剛要走，又聽見來人道：“不過剩下的偽軍攻上了烏雞山，滅了整個山寨，把人都殺了，正暴屍在烏雞鎮的場院裏示眾呢。”
“什麼？！他娘的這幫孫子！”
朱葛沒聽見屋裏的人後麵說的話，他隻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被人捅了一刀，直直紮進自己的心口了。
他驚慌的推開門，抓著那個通信兵的胳膊，焦急問道：“都死了嗎？是都死了嗎？”
通信兵愣了愣，答道：“聽……聽說是山上連一個活著的都沒了。”
朱葛退後兩步，趔趄著坐在了凳子上。
他這是作了多大的孽啊！整個山寨都被滅了，一百多號人全都被殺了，還有那麼多孩子，這一切，全都因為自己那一句謊言？
他還記得武功下山之前在院子裏雄赳赳的吼那聲：“教書的，等著老子回來……”
沒想到竟然是最後一句話了。
他扶著桌子站起來，晃悠悠走回了房裏，鎖上門，趴在床上，眼前一片空白，腦袋裏卻是滿的要爆炸了。
這一切……都怨自己，太過自私。
一心想殺鬼子，自己做不了，就逼著別人去做，何必呢？
全都是因為那個混蛋聽信了自己的謊話，帶人去打仗，才會惹禍上身……
他朱葛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如此惡劣，他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想起鐵蛋和孩子們，想起獸醫，二當家的，小六子，胡子，還有……那個混蛋，眼淚翻湧而出。
他希望那個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受到懲罰，可是全軍覆沒的代價太大，他朱葛承擔不了那麼多冤魂的折磨！
不行！
教書先生猛的起身，抹幹眼淚往門外衝去。
他必須回去，回烏雞鎮去看看。他欠烏雞山上的土匪一百多條命，就算自己丟了性命，也得把一百多條屍體安葬了。
他換上自己的衣服，跑到馬廄裏牽出一匹馬，又奪過附近一個戰士的手嗆，朝著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被搶了嗆的人反應過來，趕緊去找連長，劉大山一聽這是要出事兒，招呼幾個人追了上去。
越接近烏雞山，朱葛的心就越難受，他拉住韁繩，放慢速度，準備泅河而行。
身後幾個戰士追了上來，見他下了水，都不明所以。
“同誌們，你們請回吧，在下認識路，隻是想回去看看。”
“朱葛先生，現在偽軍好幾百人，荷槍實彈在烏雞鎮裏，你這麼去，太危險了。”
“在下隻是有些事沒有安頓好，去去就回，幾位還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