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鎮上凡是膽子大的和好奇心強的人全都聚集在鎮口,看著偽軍把一具具山賊的屍體裝上車往烏雞山方向去。
到了山下,一百多偽軍霹靂撲棱的全都下了車,用擔架抬著屍體上了山。
沒多久,烏雞山後山上,新成了一百多座墳。
“如果我知道他們是你的朋友……”鄭亮低聲道。
“行了,都是我的過錯,就不要再提了。我欠烏雞山一百多條人命,將來有機會,一定得還。”
“怎麼還?”
“總會有機會的。”他不相信所有人都死了,總會有活著的。
朱葛站在崖邊望著遠處群山,想起沒幾個月前,跟他一起站在這裏的武功,心口又是一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到底是被炸飛了,還是真逃了。
要是沒死,再碰到了,估計自己也難道一劫?想到這裏,朱葛不禁歎氣。
“怎麼?”鄭亮時刻關注著朱葛的情緒。
“隻是想起這山中往事,心中不免悵然。”他不能說這裏沒有山賊頭子的屍體,他還不能完全信任鄭亮。
“你怎麼會和山賊成了朋友?”
“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朱葛表情凝重的回到墳墓前,對著百十來個墳頭鄭重的鞠了三個躬,頭也不回的的走了。鄭亮跟在朱葛身後,看著前麵人落寞的背影,皺了皺眉,怎樣才能讓他開心?
所有人都下山了,山上又成了寂靜嶺,後山的樹林中,武功倚在一棵樹後,看到了山下的一切。
“大當家的,原來朱葛先生是個奸細!他是偽軍,是霓虹人的狗!”獸醫憤恨說道。
“大當家的,先生不是壞人!要不怎麼把大家都抬回山上埋了呢。”鐵蛋弱弱的反駁,他想給朱葛先生澄清,可是他們三個人眼睜睜都看到了,朱葛跟那位看起來就是大官的偽軍並排走著,還聊天了。
武功一言不發,他忍著腿上的傷,掙紮著站起來,在鐵蛋和獸醫的攙扶下,往山下來。
剛一到墳前,武功撲騰跪了下去,二話不說的磕了三個響頭。
鐵蛋跟獸醫見狀,也跟著跪下。
“大家夥兒,兄弟們,二叔,我武功對不起你們,這個大仇,我必須報!你們等著,用不了多久,我就提著那個人的頭來祭你們。”
武功冰冷的臉上滲著殺氣,鐵蛋不敢抬頭看,他大概知道,大當家的口中的“那個人”一定是先生。
“大當家的,先生他……真的是壞人嗎?”鐵蛋看著前麵一百多座墳頭問道。
“你們倆記住了,以後,隻要見到他,第一時間告訴我。我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給兄弟們報仇雪恨。他害了我烏雞山滿門,我要他血債血償!”
“是……”
朱葛住在鎮長家,成為了烏雞鎮的正式鎮長,老百姓都知道朱葛鎮長跟偽軍頭子是好朋友,除了敬重外,還多了些懼怕與鄙視。
偽軍畢竟是霓虹人的狗腿子,偽軍的朋友就算不是敵人,也一定不能是友。烏雞山的山賊雖然搶掠錢財食物,可畢竟也為打鬼子救烏雞鎮做出了貢獻,偽軍一來就抄了山,任誰心裏也咽不下這口氣。
朱葛能感覺到鎮民對他態度的變化,於是除了公事,平時基本不出門,隻悶在家裏看書。鄭亮見到了想見的人,也沒心思再去攻打縣城,幹脆在烏雞鎮駐紮下來,無事時便到鎮長家找朱葛喝喝酒,聊聊天。
朱葛先時心裏還是糾結於鄭亮的偽軍身份,直到有一天二人單獨相處時,才聽鄭亮說了實話。
其實他整個團都是國民正規軍,一次任務中受了埋伏,損失過半,為了保住自己和戰士們的命,他按照上級指使,整編了三個團的剩餘力量,暫時投降,等待時機反擊日寇。
於是朱葛與鄭亮又恢複了往日好友關係,烏雞鎮的百姓們也越來越覺得他們的朱葛鎮長可能是做了漢奸了。
北方的秋天本身就短,眼看著,第一場雪就飄了下來,大雪整整下了一天,滿世界都變成了銀白色。
武功坐在火爐邊的椅子裏看書,鄭亮興高采烈的進來,抖了抖軍大衣上的雪花,一臉興奮道:“剛才我看見有老鄉拎著從山上打回來的野雞兔子,咱們也去抓些野味來吧。”
“殺生的事兒還是少做吧。”朱葛低頭繼續看書。
鄭亮見朱葛不願跟隨,上前攬過朋友的肩膀拍了拍,抵到他耳邊說道:“你也不能總是憋在屋裏,咱們去烏雞山上看看,說不定能打到大東西呢,你也可以去看看那些山賊。”
提到烏雞山,朱葛手抖了抖,放下書,站了起來。
“鄭亮,你是成心刺激我……”
鄭亮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朱葛紅撲撲的耳朵,他剛剛真的想一口咬上去。
“我去準備馬匹和槍,你到鎮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