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葛按照劉大山給的地址,沿路北上,他要去幾百裏地以外的一個山中,那裏是野戰部隊的隱藏之地。
午後的太陽毒辣,朱葛騎在馬上,有些口幹舌燥,他已經出了隆縣,郊外人煙稀少,偶爾有攜家帶口的逃難者從北方過來。
他下馬攔住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作揖問道:“大哥,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前方可是有戰事?”
那男人搖著頭歎息道:“我們打東北來,一路上走哪都在打仗,隻能一路往南逃,一家八口,逃來逃去,就隻剩這仨,哎……”
朱葛看到男人身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娃娃,一看便知是祖孫三代。
“就不要往北走啦,去了也是個死。”
“就算死,在下也必須要去。”
朱葛抓著鞍韉正要上馬,就見迎麵走來一隊國民黨正規軍,為首的不是鄭亮是誰。
當兵的見到老百姓有馬,那是必須要搶的,這是上級都默認的事情,因此還沒等朱葛上去找人算賬,那邊的倒是先出來兩個人,直接拉著馬就要走。
“你們做什麼!”朱葛緊緊拉住韁繩,就是不鬆手。沒了馬,他要怎麼跋涉幾百裏去找武功。
“你的馬被征用了。”根本容不得朱葛是否同意。
“我們可是正規軍,征用你的馬那是你的榮幸,像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得靠我們上戰場殺敵保護,讓你捐一匹馬,算是便宜的!”
“真是豈有此理!妄你們自稱正規軍,作風卻一絲都不正規!”二人各自拉著馬韁繩,僵持不下。
站在隊伍中的鄭亮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中一震,怎麼聽起來像是他!
他表麵上鎮定自若,跨步上前,繞過馬身,朱葛赫然立在那,紅著臉與他的手下對峙。
“排長,這人不知好歹,看來得教訓教訓!”那人見鄭亮過來,想要在排長麵前表現,掏出槍就抵在了朱葛額頭上。
“滾回去!”鄭亮神色一凜,士兵立即收了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灰溜溜退了出去。
鄭亮與朱葛相對而立,他確信自己在朱葛的眼中看到了仇恨,這樣看來,昨夜的事,他定是知道了。
“你要去哪?”鄭亮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還有可能活著嗎?”朱葛答非所問,槍是他開的,打到哪裏,角度如何,他最知道。
鄭亮知道朱葛口中的“他”是武功,心中立即有些憋悶,他自認為各方麵都比那個草莽土匪強太多,為何朱葛的眼中卻容不下他。
“子彈打中頭部,活的希望不大。”他很想說死定了,但是見朱葛瞬間蒼白的臉色,又有些不忍。
“他饒你一次,你為何恩將仇報?”朱葛表情陰鬱,語氣中充滿了失望與蘊怒。
“許久未見,敘敘舊吧。”鄭亮的語氣很軟,他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些討好的神情。
他伸手去拉朱葛的胳膊,卻被朱葛大力甩開,身後眾人見他們排長竟然對一個文弱書生如此低姿態,不禁有些納悶,之前想要搶馬的人更是心虛不已,看起來二人是認識的,並且那人在排長這裏,似乎是排得上數的存在。
“我與你已無話可說,自今日起,你我形同陌路。”
“就為了一個土匪?你竟能拋棄我們的同窗之情麼!我又哪裏不如他?”鄭亮被朱葛的話激怒,他胸中悶著一口氣,想要發作,卻又礙於身後的手下,他抓住朱葛的手臂,將他拉到馬側,擋住別人視線,“那土匪已經死了,你就死心吧。”
“死要見屍!”朱葛抬手撥開鄭亮,無視他眼中透露出的複雜情感,翻身上馬,乘風而去。
朱葛絕塵而去,鄭亮臉色難看極了,他回到隊伍中,大聲嗬斥道:“都他媽愣著幹啥呢,還不趕緊走!”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們排長情緒不對,誰敢怠慢,一行迅速整理隊形,拔營回城。
回到駐地,鄭亮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二人二馬換上便裝去追蹤朱葛。一來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二來,如果他沒猜錯,朱葛是要去巴魯軍的野戰醫院,那裏住著很多巴魯軍領導層任務,可是上級一直想要找到的地方!
朱葛馬不停蹄向北進發,渴了就在路邊人家討碗水喝,餓了就啃啃幹糧,晚上尋一家客棧落腳,連續走了三天,他狼狽不已,馬匹的行進速度也越來越慢了。
第三天黃昏,朱葛到達一座小鎮,表麵看起來寧靜祥和,但是他卻感受到一絲異樣,自從進、入鎮子,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打量他,甚至有幾個人,似乎一直在他身邊晃來晃去,從來沒離開過五米之內。
朱葛心裏沒底,他幹脆找到一家飯館,將馬匹拴在門外樁子上,進門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