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黑,鬼子等的不耐煩,開始大聲喊話。
朱葛聽得清楚,那意思是,再不來的話,就取消交易,殺了武功。
武功已經完全清醒,他的身上,頭上已經被打了好幾下,此時,一支槍正對著他的頭,日本軍官大聲用中文和日語混著挑釁。
“看來你們的人並不關心你的死活,”他用槍抵著武功太陽穴上的傷疤,“既然這樣,你就乖乖告訴我藥品的下落,說不定我一高興,還能饒你的命。”
武功抬起頭,眼睛裏火一般的怒氣。
“啐!”他一口吐沫,吐在了那日本軍官臉上,隨即,肚子挨了重重一拳。
武功身體微微向後瑟縮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朱葛的牙齒快要將下唇咬破了,他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為何縣政府的槍聲還未響起?為何楚司令的人還不來援救?
“你就識相一點不好嗎?服個軟又不會少塊兒肉!”朱葛看著不遠處受罪的武功,低聲呢喃。
沈旺和紅袖站在朱葛身後,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朱葛在心裏默默數著,當武功的身體挨到第二十八下,城裏終於傳來了槍聲。
果然,碼頭開始騷動,軍官跳下高台,大聲吩咐了幾句,一部分人朝縣政府方向跑了過去。
那日本軍官似乎反應過來他們中計了,立即將武功帶下來,準備塞進卡車帶走。
朱葛知道自己的槍法根本給對方造成不了任何致命傷害。
他讓出位置給沈旺。
“沈旺兄弟,那個押著功兒的人,你能打到他嗎?”朱葛指著其中一個架著武功的人問道,“咱們得盡量拖延時間,不能讓他們在楚司令的援軍來之前離開。”
否則一旦這些人回到指揮部,劉大山必定全軍覆沒了。
“沒問題!”沈旺當然可以,他拿的,是全連唯一一把狙擊步槍。
碰的一聲,武功身邊的人應聲倒下,碼頭上的鬼子瞬間混亂,立即轉身,槍口對準了這邊的胡同。
朱葛和紅袖立即出槍反擊,雖然命中率不高,但是子彈密集,讓敵人以為我方人員眾多,不敢貿然進攻。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小心不要傷了功兒!”
三個人都準備了充分的彈藥,於是劈劈啪啪的子彈竄出胡同,衝入碼頭的敵人之中。
沈旺一槍一個,彈無虛發,紅袖命中率也是極高,隻有朱葛,幾槍才打到一個。
軍官看苗頭不對,立即抓起武功擋在了自己身前。
已經瞄準了就要射擊的沈旺趕緊鬆開了放在扳機上的手指。
“你們要是再射擊,我就要殺了他!”日本軍官用蹩腳的中文喊道。
朱葛立即抬手,示意二人停止射擊。
“我方已經占領了你們的指揮部,你們的大佐閣下,說不定現在的魂魄已飛到富士山下,化作那隨風飛舞的櫻花瓣了。你們最好識相一點,放了人質,放下武器,成為俘虜,我們可以立即遣送你們回國,難道你們就不想念家鄉的櫻花,不想念那京都的美景和家鄉的妻兒父母嗎?”
朱葛用日語大聲朝那邊喊道。
有些年輕的日本士兵,已經開始低頭頭抹眼淚了。
武功聽見了朱葛的聲音,看向這邊的胡同,臉上露出一貫的笑容。
朱葛明白,他的意思是,我很好,不用擔心。
他覺得那笑紮眼極了,他寧願武功叫喚兩聲,也不想看他強撐著假裝很好的樣子。
“你們手上的人質,不是八路軍,也不是國民黨,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公民,家裏有等待他歸來的愛人,就像你們,如果我們衝出去攻擊,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說不定就再也回不去家鄉,家裏守望的愛人,親人,將永遠見不到你們的麵容!”
說著,朱葛還唱起了一首日本民歌。
櫻花啊,櫻花啊
暮春時節天將曉
霞光照眼花英笑
萬裏長空白雲起
美麗芬芳任風飄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
朱葛的嗓音溫潤柔和,將一首日本民歌櫻花唱的如泣如訴。
許多人紅了眼睛,收起了槍。
“別唱了!別再唱了!”
那軍官見戰士們都沒了鬥誌,瞬間怒火中燒,大聲嘶吼著,命令士兵拿起武器戰鬥。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密集槍聲,敵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已經被射殺了。
朱葛看到碼頭側麵,是穿著八路軍軍裝的大部隊。
“來了!他們來了!”沈旺激動的抓住了朱葛的手臂,才發現先生已經渾身顫抖。
直到所有槍聲都停止了,鬼子真的變成了鬼,朱葛才衝出去,徑直跑到倒在地上的武功麵前,蹲下身將人抱在了懷裏。
“還好嗎?”朱葛抬手擦掉武功頭上滲出的血,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崩潰,順著臉頰瘋了般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