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底是沒開口,這樣自取其辱的事情,薑如蜜覺得,一次就夠了。
她閉了閉眼,有些恨他,更多的是恨自己。
她恨自己的天真,也恨自己的軟弱。
裴恒這個人是真的恐怖,四年前他遊刃有餘,四年後他還是巋然不動。
她用盡渾身解數,可在他看來,她就像是他舍不得扔掉的無用寵物一樣。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薑如蜜微微閉了閉眼:“我約了陸正軒。”
“約了又不一定要見。”
他說得那麼風淡雲輕,薑如蜜卻覺得自己心頭風起雲湧,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就在這車上掐死他。
可她又還有幾分理智,知道在這車上,她掐不死裴恒,可裴恒卻可以隨手掐死她。
她突然覺得有些無力,也有些茫然。
自己回來,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她跟裴恒鬥,到最後,她是不是還是一如當年,輸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些,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因為害怕,她的臉色越發的白,她閉著眼,想到很多從前忘不掉的事情。
“裴恒,你的人生難道就隻有仇恨嗎?”
聽到她的話,他嘖了一聲:“當然不是。”
薑如蜜睜開眼,直直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非要纏著我不放?”
他難得愣了一下,“大概是我這個人有點死腦筋,別人欠我什麼,我就喜歡讓她還我什麼。本來麼,你媽欠我的,你也算是還清了。可你不聰明,你回來跑到我跟前就算了,還非得告訴我,你打掉了我的孩子。”
他說著,原本撥著她頭發的手突然之間在她的臉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薑如蜜,那可是一條生命。”
“三個月不到,那還不能算是一條生命。”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
裴恒看著,卻莫名的惱火:“那也是你欠我的!”
她突然覺得,跟裴恒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他的世界裏麵,隻有他自己的道理。
她早就該發現了,事情走到這一步,她除了硬著頭皮走下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薑如蜜打開他的手,偏頭看著車窗外,呐呐地說道:“其實我後悔過,很多次午夜夢回,我總是看到有一個小男孩問我,他的爸爸呢,問我為什麼不要他了。我想告訴他,不是我不要他,是他爸爸不要他的,連帶我也不要了,可是每次我要開口,卻又發現我說不出來,他說得沒錯,是我不要他的。”
她想起薑讓,上個月她走的時候,薑讓在機場哭著問她為什麼不要她,偶爾薑讓會問她,他的親生爸爸在哪裏。
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能告訴他因為他的爸爸不要他了。
造成這一切後果的,除了裴恒,也有她。
有時候她想,如果她沒有生下薑讓,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樣了。
裴恒不知道薑讓的存在,他隻以為她說的是真心話。
薑如蜜回來不過一年的時間,她對著他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他其實很不喜歡看她張牙舞爪,他這些年想得最多的就是她乖順的時候。
她或許不知道,她聽話的時候,他總是免不了有幾分惻隱的。
她總是說他軟硬不吃,但其實不是,有時候她一哭,他就覺得自己沒有辦法了。
就像是現在,比起剛才那些帶刺的話,這些話紮得他的心更加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