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九爺。”
他收了情緒,不冷不淡地叫了雷九州一句。
雷九州也不介意,他活了四十年了,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裴恒這個人嘛,本來就傲氣,他也不指望他會對自己多客氣恭敬了。
不過想起薑如蜜,他確實有幾分心疼。
當年他喜歡薑如蜜也是真的喜歡,雖然說欣賞大過愛,但如果薑如蜜當年跟了他,他必定不會虧待她,跟她好好過日子的。
可惜了,當初薑如蜜年輕不識人,沒看清裴恒的真麵目,他當初跟她提過醒,她還齜牙咧嘴地說他挑撥離間,還罵他老牛想吃天鵝肉。
其實他哪裏老了,不就是比她大了十三年嗎??男人成熟一點不好嗎??她沒經曆過的事情他都經曆過,男人該經曆的他也經曆過了,多好啊。
可惜了,可惜。
收回思緒,雷九州看了一眼對麵的裴恒。
男人冷著一張臉,東西吃得索然無味。
雷九州笑了一下,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其實我當年提醒過如蜜你不懷好意的,不過她那時候是真的滿心滿眼都是你,我說什麼她都覺得我是在挑撥離間,還說我賊心不死,就盯著她不放。”
說到這裏,雷九州不免也有了幾分怨氣,不過他到底是年紀上來了,不會像年輕那麼衝了,隻是話就沒那麼好聽了:“說實話,我知道你們很多人當年都以為我是看上了如蜜的美色,但我確實是很欣賞她。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很不一樣,說不出來的,覺得如蜜那樣的女人啊,就該是被人捧著寵著的。我雷九州活了三十多年,什麼沒見過,她當年要是跟了我,一定比現在好多了。”
這個世界上最怕的是失戀之後還要被情敵插刀,裴恒如今不過如此了。
他是男人,自然也看得懂雷九州對薑如蜜的感情。
雷九州的話是不可置否的,他也知道,當年如果不是自己,薑如蜜現在或許已經是個知名的感情家,嫁給雷九州,然後養一雙兒女,老公孩子都寵著她,人生贏家。
他曾經也有機會這樣的,可是他放棄了。
想到這些,他眼睛都是熱的,嘴裏麵的飯菜咽下去,卡在喉嚨裏麵,他嗆了一下,伸手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水,卻不小心被水嗆得更厲害。
這一嗆,他眼睛都紅了。
雷九州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你們兩的事情,我也算是看著過來的。聽說當年是因為她媽插足了你的家庭,你媽才自殺的,所以你就找上了薑如蜜,把這些都算到她的頭上去了。”
“裴恒,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可我雷九州出來社會混了將近三十年了,第一次聽說有人將母仇牽扯到女兒身上的。上一代的恩怨本來就該在上一代結束了,你再不甘,也得接受。可你平白無故地將如蜜拖進來,你怎麼就不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她不無辜嗎?”?雷九州又喝了一口白酒,辛辣的白酒讓他說話的欲望都強了許多:“所以你也別找她了,找到她也隻會讓她更難受而已。你們斷斷續續拉扯了四五年了,她在你那兒什麼都沒得到過,反倒是你,將她的一切都搶走了。你覺得,她可能原諒你嗎?”
不可能。
他知道不可能,可是他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願意愛他。
他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做了很多遭報應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如果下半輩子沒有薑如蜜,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又像小時候那樣嗎?
沒有人愛,沒有人管。
他寧願死後下地獄,也要在這輩子纏著她,起碼那樣,他還能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雷九州什麼時候走的,裴恒也不知道。
新開的五糧液被喝了半瓶,他看了一眼,伸手拿過來給自己倒滿了一杯,然後一杯續著一杯喝了起來。
趙銳進來的時候,裴恒已經將剩下的半瓶五糧液喝完了。
包廂裏麵的酒氣濃鬱,一走過去,裴恒身上的酒味更是明顯。
“裴總,您沒事吧?”
“沒事。”
裴恒看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外套,起身就往外走。
他的酒量,這點就還不至於讓他醉。
五月晚上的風還有些涼,趙銳去叫司機了,裴恒站在酒店門口,低頭點了一根煙。
今晚的月色不錯,月亮挺圓的。
他想起那一年的中秋節,薑如蜜掛在他的身上問:“裴恒,你說著月亮上麵是不是真的住著個嫦娥仙子啊?”?“你是沒學過地理嗎?月亮是個星球,人都沒有,哪裏來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