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來了一場大雨,仝越的首級也隨著大雨和在懵逼中大獲全勝的梁都大軍班師回朝。之前雖然早已經有了仝越的死訊卻終究沒有太張揚,如今那一顆首級,卻在不期然間征服了不明真相的老百姓。
如今叛軍已經徹底被剿滅,寶殊重提冊封欽天行舍之事,朝野上下便不再有反對的聲音。那時候有多少人盼望著這個迷惑君王的神棍橫死沙場,又有多少人謀算著借他的失敗來作為彈劾君王作為的砝碼,如今卻都在那一場勝利中變成了破碎的泡影。
法渡知道這場勝利拖延了王朝覆滅的時間,然而僅憑他一人之力,又能夠再拖延多久?
“國師神機妙算,更有奇技在身,趙某佩服。”眼前的趙信便是當時接替雲虎的副將,仝越的侄親。寶殊因冊封之事宣法渡入宮議事,法渡剛入了宮門,趙信便匆匆追了上來,低頭便是一個深鞠。
法渡回過頭:“將軍如今大功在身前途無量,無需行此大禮。”
“趙某一時糊塗犯下大錯,若不是那日國師提點,趙某如今隻怕已經萬劫不複。”趙信滿麵喜色,“幸得國師提點,趙某感念於心。”
法渡點頭微笑:“那是將軍自己有福緣,方能化險為夷。”
趙信雖然接替了雲虎的副將職位,然而此人疑心深重又貪名好利,一直害怕仝越若真是起兵成功謀得帝位,將來隻怕會先拿身邊親近的人開刀。那天他原本喝了些酒,不知道怎麼的就失了神智,待他清醒之時,眼前橫著的已然是仝越的屍身。仝越在叛軍之中威望如何自不用多說,他犯下那樣的罪行,叛軍之中必然不能容他。而仝越一族到底是叛黨,若他棄叛軍而轉投王軍,隻怕也不會有好下場。
就在他心灰意冷走投無路之時,這個和尚卻出現在了他麵前。
這和尚教他先將仝越的死訊暫時隱瞞,假作仝越之名三番兩次發布不合理的命令導致人心背離;這和尚教他透露叛軍動向連吃敗仗然後被迫退守瓦陽,然後被王軍團團圍困;這和尚教他引動軍中不滿情緒,再假作義憤填膺而殺了仝越,轉向王軍投誠。
在趙信投誠之時,全軍上下雖然總還是有些微詞,卻也找不出任何責難他的理由。而趙信投誠之後,皇帝龍心大悅,更是封妻蔭子賞賜頗豐,下一步或許還可封賞為王,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大喜事。
然而趙信有多佩服法渡的智計也就有多恐懼他的手段。
仝越已死,無論他怎麼假冒軍令也還是會有破綻;天氣炎熱屍身腐壞,後麵那場義憤填膺大義滅親的戲隻怕也難演下去。
然而趙信卻親眼看到,已經死去的仝越竟然還坐在帳中喝酒,談笑說話沒有半分異常,甚至還逼真的呼吸咳嗽,那時候他還以為是仝越和那和尚合起來演了一出戲來逗他。待到夜深人靜,趙信驚懼萬分的湊到軍帳裏去查探虛實,才發現仝越混身冰冷毫無氣息,確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從那時趙信便篤信,這個和尚能夠令自己成為人上之人,亦隨時都可以讓他萬劫不複。
法渡那時操縱趙信擊殺仝越卻令他誤以為是自己酒後所為,加上雪休那段時間的消沉,多少令他有些過意不去,然而趙信的表現卻令他徹底釋然。
這就是趙信要的結果,隻不過是這個人並沒有聰明到可以讓它成為現實而已。
趙信進了禦書房麵見寶殊,不多時就滿麵春風的大步出來:“陛下已親封趙某為征西王,食祿萬戶。”
法渡合十:“恭喜王爺。”
趙信剛剛歡天喜地的出去,書房裏便來了傳召的消息。
法渡大步進去,總管杜寇便立時退了出來。雖說寶殊身邊的總管就是個隨時都可以更換的存在,然而戴煦卻還是與別人不一樣,因為寶殊與法渡議事之時多半不會讓戴煦回避,而杜寇卻從來沒撈到這樣的特殊待遇。
寶殊看到法渡進來立刻問道:“易勳,你看到趙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