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翼山的山道足夠寬闊,戴雨農與宋清阿並肩而行,行至山腰處並依稀可聞鏗鏘之音,戴雨農不是沒來過猿翼山隻是很少來,他開口說道:“一聽就知道是廖戈持錘。”
宋清阿問道:“怎麼講?”
戴雨農答道:“鐵匠打鐵的時候是嘹然有穿雲裂石之聲,聲音是直上雲霄的,在堂庭山巔聽得極為清楚,在猿翼山下反而顯得隱隱約約,但要是趴在地上附耳傾聽,又能很清楚的聽到滾滾雷鳴,玄奧的不得了。”
宋清阿道:“你倒是閑的。”
戴雨農嘿嘿一笑,那時候的自己,或者說一周之前的自己的確很閑,每天安於現狀的確是沒有什麼危機感。最多最多就是苦夜裏格外覺得孤寂淒冷。
就像廖戈說的這草頭村隻有被窮死的,沒有被餓死的。
登上山巔,果不其然隻有廖戈一個人蹲在橐龠前,天哭就隨意的擺在鍛台上,燒的火紅。
戴雨農輕咳一聲,廖戈猛的回頭跟見了鬼似的,直呼神了神了。
整的戴雨農和宋清阿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一大早我師父就就下山了,說你開始練拳了估摸著會來找他,讓你盯著橐龠看,看出個啥就是個啥,看不出個所以然就趕緊滾蛋下山。”
廖戈說完又補充道:“這不是我說的啊,咱們可是大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可不帶這麼埋汰你的,我就是按照我師父說的轉告你。”
戴雨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不知道藏肚子裏?”,他還不知道廖戈秉性,兄弟歸兄弟但損的很。
廖戈一副小人得逞模樣,顯然心情不錯,這幾天一直都待在山上悶的很,難得戴雨農能上山一次,不好好埋汰埋汰心裏過意不去。
倒是宋清阿沒有參與他們倆的拉嗑打諢,也沒有去查看隨意擺放在鍛台上的天哭,反而上前半蹲著身子仔細打量著橐龠。
戴雨農見狀也上前幾步蹲在橐龠前扭過頭向廖戈問道:“你師父真讓我看這個?”戴雨農指了指橐龠顯然是認為廖戈在與他逗悶子。
廖戈上前一步詳裝要踹他的動作,最後隻是半蹲著在戴雨農身側正色道:“別小看著這東西,可知‘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兩人齊刷刷撇過頭看向廖戈。
戴雨農與宋清阿等了許久不見廖戈有下文,頓時明了。
戴雨農拍了廖戈後腦勺一下罵道:“說人話,別扯些有的沒的自己都不懂的。”
廖戈不服氣,接著說道:“這句話我雖然不懂,但我知道我師父是想告訴你什麼。”
“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們就把你從這扔下去。”戴雨農將信將疑,他可沒工夫和廖戈在這裏逗悶子玩。
廖戈見戴雨農一臉嚴肅也正色道:“關於這東西寓意我也是聽我師父說的,說人呼吸吐納就應跟這橐龠一般,深長呼吸,推動促進體內氣血循環,使得氣與血護住筋,使得氣血在經脈中暢通,氣血暢旺則匹配陰陽。”
戴雨農聽得雲裏霧裏,倒是宋清阿似有所悟解釋道:“這個世界就像一個大橐龠,人體本身也可以當做一個橐龠,吸氣吐納,生生不息。”
廖戈點頭附和道:“對,我師父說了,將人體比作橐龠以氣開穴造五府,往往要比蠻力開竅要生機更多。”
廖戈指了指鍛台說道:“你別看我師父就是個打鐵的,其實他每次掄錘砸下實際上都未觸及鐵器,而是以氣抨擊鐵器。”
說著廖戈小跑幾步從茅屋裏拿出一個大磅錘。
磅錘兩麵,光滑無比簡直就跟嶄新的一模一樣。
廖戈指著錘麵說道:“當初我剛上山的時候,盯著他打鐵,足足看了一個月才看出門道,之後開始真正的拜師學藝。”
戴雨農眉頭緊皺,突然對廖戈問道:“叛山拳你還在打嗎?”
廖戈搖搖頭說道:“這些天沒打了,光錘它了。”說著指了指鍛台上的天哭。
“打給我看看。”戴雨農說道。
廖戈有些無奈但還是照做,畢竟關係到好兄弟修行一事。
在草頭村外剛出現禦風禦劍的神仙老爺的時候,他與戴雨農就聊過這些事,他說他也想有一天能淩空飛渡千萬裏,巧得天上一神仙。
戴雨農當時有些不屑,隻說自己飛過。
當時自己給了他一巴掌,其實有一句他沒說,他已經開始修行了。
一套拳打完,廖戈回到鍛台前繼續淬煉天哭,宋清站在懸崖邊上眺望遠方。
戴雨農一人獨坐橐籥旁,仔細回想著剛才廖戈一舉一動,沉思苦久陷入內定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