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攤開書麵,“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他喃喃自語。
之前戴雨農在家裏與他們解釋,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
就說那另一個戴雨農就像是他的陰陽神,算是一場考驗。
對此幾人信以為真,的確臧宏祖與遊延濟先前也是這麼想的。
事實自然是比戴雨農解釋的要困難很多很多。
戴雨農雖然摸清了彼此解題的辦法,但其中內幕重重,還有很多的不確定。
‘殺心’是摧毀的道心?
‘殺身’就是要抹殺掉嗎?
戴雨農見到那一襲紅衣的戴雨農的時候就起了殺意,他自己都控製不住。
戴雨農長歎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拍打自己的腦袋,這會兒是真難搞的很。
正在他長籲短歎的時候,遊延濟輕輕推開了門。
“都安置好了啊?”戴雨農強擠出一笑容問道。
遊延濟看著戴雨農,沉默了許久後,才從飯桌上倒了一杯熱茶給戴雨農。
“小掌櫃的,是不是對我們幾個有什麼隱瞞啊?”遊延濟看得出戴雨農這會的心事與以往不同,忍不住問道。
戴雨農微微抿了一口,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是有些不簡單,但也不是無解,往後就不要去招搖山上了,老掌櫃那邊我來解釋。”
遊延濟歎了口氣,欲言又止,不在多問多說什麼隻好回去。
接下來的兩天,戴雨農一直都躲在這間屋子裏,幾乎都不曾離開書桌一步。
那本有關注釋‘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的書旁,還有另一本書。
紙張很新,墨跡也很新,這是戴雨農特意拖遊延濟進城先買的,用來摘抄記錄。
他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有一種感覺,感覺就像他與另一個戴雨農更像是一種學問的相爭。
他先前重新翻閱過詹拮城的那本遊記,在其中就讀到過詹拮城因為從道門轉入儒家之後,處事的方法上的糾結。
都是些小事,可要拿出來細細鑽研便會發現很有嚼頭。
於是戴雨農便開始自己摘抄,將注釋中,自己覺得寫的有道理的句子單獨拿出來,然後自己做注釋,寫緣由。
兩天時間就廢去了大半墨水,寫了整整半本。
就連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依舊在寫。
窗外煙火不斷,今年的草頭村家家戶戶都收入不錯,這與今年,應該說去年來了許多外鄉人有關。
那些五顏六色的煙火印在他的臉上,也印在他的書上,字上。
然後煙火沒了,夜也靜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或許就像大年初一的爆竹趕走了年獸,今年的煙火也趕走了烏雲。露出了這些年來,年三十星星最多的星空。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那麼壞。戴雨農透過窗戶仰望星空。
‘當當當’這是那座和草頭村融合後水運儀象台發出的聲音。
今天不止響了一聲,十二聲,代表著第二年來了。
戴雨農合上書,放好毛筆,回了一趟家,然後拿了最後一點煙花去了招搖山。
戴雨農上山之後卻發現沒看到他的身影,甚至最後都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喊了幾聲發現有點怪,就幹脆不叫。
但他突然靈光一閃,朝著一個地方頭也不回的跟了趕了過去。
果然如他想的那樣。
那間破敗的山君廟金光燦燦,那是迷轂花瓣發出的的光芒。
兩個戴雨農第二次見麵,是在山君廟裏。
神性戴雨農沒有覺得詫異,應該從他登山開始他就已經詫異過了,這會顯得很平靜。
“怎麼著?大年初一就急著找麻煩?”過了子時就是大年初一了。
戴雨農微微一笑解釋道:“不是,就是想著陪你過個年,今晚上隻看煙花。”說著戴雨農並出了門找了個相對好的位置擺弄煙花。
神性戴雨農並不奇怪,除了心性有些不同外,他其實很了解這個降臨者,因為不論他們彼此之間怎麼看,他們其實都是一個人。
他們都很聰明,隻是看上去敦厚而已。
他們思想活躍,有些事看的很開,就像當初戴雨農能接納臧宏祖一樣,現在的戴雨農能接納另一個自己。
但就是因為彼此了解,神性戴雨農更是有些不安。
他不清楚這兩天,這個降臨者的心境又有了什麼改變,
他已經無法在對這個降臨者的心境來去自如,相反他頂多隻能將自己的情緒傳遞給他,僅此而已了,但是有些特殊的地方,依舊可以,比如那間私塾。
“其實,我想通了,你隻不過是我的一場大考而已,甚至我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甚至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他掏出火折子,點燃了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