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戴雨農好像被人抓住了,他的身子一頓,頓時整個人幡然醒悟。
他回過頭,看著另一個自己。又看了一眼那張人臉。
“鋼印。”紅衣戴雨農淡淡吐出這兩個字。
戴雨農還沒發問,身穿紅衣的戴雨農並說道:“拔刀。”
遇事不決,問自己。
兩個戴雨農緩緩重合,手中多了一把紅刀。
“破瘴!”一道淩冽的刀罡,迎麵朝那張臉劈去。
天地恢複清明。
戴雨農喃喃自語:“道心惟微。”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紅色儒衫緩緩內斂,還是那身灰色的儒衫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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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穹廬天下,大夏王朝的國子監裏。
詹拮城躺在躺椅上,嘴角掛著笑,溢出來的是都是欣賞,與心安。
在他身側的不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儒子。
而是穿著一身僅次於飛魚紋服的鬥牛服的杜玉府。
他是比詹拮城更早離開草頭村,但是來到大夏王朝境內卻是晚了很一段時間。
也是今天剛剛得知,原來詹拮城如今被幽禁在國子監。
他來了很久了,一直沒有出聲打擾,詹拮城也一直在閉目養神,更像是在睡覺。
這會見衰弱至極的詹拮城睜開了眼,他才請安問好。
詹拮城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笑意更濃了。
“怎麼樣,你師弟還不錯吧?”詹拮城的聲音不在像曾經那麼中氣十足。
換作以往,杜玉府肯定會鑽牛角尖,直言說可沒和戴雨農同窗讀過書。
詹拮城問的自然是戴雨農這幾天的心路曆程。
杜玉府在這站了這麼久,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同詹拮城將草頭村發生了的一幕幕都看了個遍,主角自然就是戴雨農。
杜玉府扯了扯嘴角,不屑的很。
“如果換作我,都不需要這麼幾天,當場就把他那廝給解決了。”杜玉府說的輕巧,實際上,當他瞧見兩個戴雨農同時出現在畫麵中的時候,也是心生惶恐。
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局者與旁觀者自然不同。
詹拮城笑了笑打趣道:“你小子打小就會罵人,就會雄辯,這點自然會更容易。”
杜玉府上前走了幾步,替詹拮城理了理毯子,言語中亦如往常的桀驁:“對我而言,都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局麵,我可沒有他那麼多小心思,也沒有所謂的思想鋼印,我不信佛,不信道,更不是儒家弟子。”
他又補了句:“隻是您的學生。”
詹拮城不置可否,卻點了點頭。
“不過你還是得當心,修行路是登山路,也是一條窄路,一個疏忽就算不會歪了腳摔個粉身碎骨,也容易被伸進路上的樹杈劃破衣服。”
杜玉府展顏一笑,他也有小心思的,當初他自己不是一樣認為是被詹拮城放棄的學生嗎?
可現在詹拮城依舊在對他說,戴雨農是他的師弟,依舊是在對他用心叮囑。
“所以你們不要太見風就是雨,這樣的事做多了,想多了不會自由。就像將三教理念限製的芸芸眾生。”
“那些和尚就是典型的例子,什麼不吃肉?非三淨而不食罷了,現在好了,你看看報國寺那些和善一個個瘦不拉幾。”
杜玉府微微一笑,從草頭村來到大夏王朝境內後,平日無事也就隻能到處逛逛,報國寺那些和尚他還是有印象的,當真是各個都瘦。
大夏王朝,武安城。兩寺一院,大理寺,報國寺,國子監。
其中以國子監最為淵源流長,如今已經萬年之久,至於大理寺,不過是大夏王朝一個司法部門而已,說是大夏王朝的,實際上還是屬於大商皇朝。
至於報國寺,那才是真正的寺廟了。
“以後成了王公貴族,修行路上會有所耽誤,但也不要心急。如果真遇到什麼事,去找你師弟,他會幫你,別覺得是求人,不存在的。”詹拮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杜玉府的身上的鬥牛服,忍不住感慨道:“賜服低了,怎麼著也可是白魚紋才對。”
杜玉府對詹拮城前麵的一番言語當做沒聽見,倒是對後麵那句很上心:“治國平天下,什麼衣服都行。”
詹拮城很是舒坦的呻吟了一聲,心裏頭很舒服,又忍不住嘮叨道:“以後見了雨農,幫我轉告他,遇事不懂,能問則問。不要自己一個人琢磨,這次的大考我這個做先生的其實很不滿意,就當小懲大誡。”
他又補了一句:“先說於你聽,有些事不要瞎琢磨,心安不是琢磨出來的,何況你們倆將來都是要站在高處的人。”
說罷他擺了擺手。
杜玉府歎了口氣,又重新替詹拮城理了理毛毯,這才轉身離去。
他和戴雨農一樣,心安處都是這個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