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腰嚎啕大哭的章氏,這才蹭到婆婆身邊求救。可現在的範氏,身邊可是有那幾個大輩兒婆娘壓製著呢,任她咋鬧騰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兒子挨了打。
劉氏沒啥本事,但也知道護著自家男人。剛剛章氏一張牙舞爪的往前抓撓,她就撿起了地上的笤帚招呼了。所以被摔了一下的章氏別說討著好了,就連不算白皙好看的臉上都挨了那麼幾下子。
“林家婆娘,你又是鬧啥呢!還嫌不夠丟人是咋地?”一聲含著怒氣的暴嗬,裏正也是惱火的很,還沒進院兒呢,就聽見了吵吵鬧鬧大呼小叫的生意。
他也是厭惡著範氏的無理取鬧的,之前傳出林老漢被氣的中風癱了,他心裏就覺得那娘們忒丟人。現在這又鬧出了虐待漢子的事兒,可不就是不安生。
想到自家老爹氣得拍著桌子要開宗祠,裏正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的,這種事兒還是他長這麼大遇見的第一宗呢。
範氏跟章氏也都沒想到裏正真會來,畢竟說起來,這算是家事兒。
“沒......”範氏心裏是有些忐忑的,對於裏正她還是畏懼的。畢竟,他們土裏刨食的人家,一輩子見過最大的管事兒就是裏正了。
“都是當奶奶的人兒了,沒事兒瞎折騰,也不怕丟人現眼。”裏正厭惡的看了一眼範氏,這混賬物件,當真是越老越糊塗了。他這會兒也是惱的狠了,這才沒個好氣兒了。當著人前,也懶得給範氏這糊塗蛋留臉麵了。
這個功夫,林月娘就帶了李大叔家的牛車來了。
林大勇懶得再磨嘰,一扒拉把林成才推到邊兒上,直接抱起瘦骨如柴的親爹出了門。原本,他還打算給一家子留點臉,抬著門板蓋著被子出門,至少讓人瞧不出身架。
人一出屋,周圍原本就覺得範氏跟林老二過分的人,可是直接啐出了聲。真真是要逼死人的啊,瞧著林老漢的身量,咋說也得大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那肉少也是下了一半兒!
“老弟......休......休了......毒婦!”林老漢歪著個身子,咧著嘴一邊兒掉口水,一邊使勁兒拍著自家老大的胳膊,“分!”
一句話,歇了不知道幾個氣息,口水更是直接打濕了林大勇的半塊袖子。
“娘,日子過成這樣,也沒啥意思了。今兒裏正叔在這,有啥話我直說了。兒子不能不認您,但要是分家,咱就得明明白白的來。您隻管提要啥,這之後,我不再踏老二家的門邊兒,老二兩口子也別去我那找尋!”林大勇凶悍的瞪了章氏跟林成才一眼,“要是讓我瞧見他們敢登我的門,我直接打斷他們的狗腿。”
這句話,倒是讓林月娘對這對順從慣了的爹娘提高了不少感官,至少還不是無藥可救隻會偷抹眼淚的包子啊。這樣也好,就算是損失些田地,至少能借機跟老宅那些不省心的斷個幹淨。
畢竟,這次分家,可不是自家先提出來的。照現在這麼瞧,奶奶跟二叔他們,腦門上可是帶了黑了。
林老漢被送去了鎮子上,因為醫館是要現錢的,林大勇一時又湊不上那些個銀子。隻能遍著來幫忙的後生借錢。
林月娘倒是帶了些瑣碎的銀角,隻是她一是不願意讓二叔一家再拿捏住自己有錢,把自家當了冤大頭。二也是覺得財不露白,誰知道露出來以後,會不會招惹麻煩!
裏正家兒子倒是個心眼實誠的,抹了一把臉,念著都是一家人,這老二總不能眼看著親爹沒氣兒吧。好說歹說,先讓醫館收了人,他跟村裏人在這照看著。而林月娘則陪著林大勇趕了牛車回村子,去跟林老二家借錢。
村裏人還沒散完呢,都聚在林家老宅的門口豎著耳朵想聽聽裏正在裏邊說啥呢。也有幾個年紀兒大的,湊在一塊議論著這家子人。
“你沒聽見五嬸子的話啊,這一家人可是髒良心了,為了那麼點嚼頭,連爹都不要了。”餘家婆娘唉聲歎氣的搖搖頭,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回聽到這種事兒。那當娘的,也不怕冷了兒子的心。
“那也不一定,林老二小時候不也是成天跟在他哥屁股後頭跑?咱村風水好,那出過長歪了根兒的後生啊。說不準時那邊給帶壞了呢。”
雖然沒明擺著說,可誰不知道這說的是範家那邊兒啊,說不準就是範氏把兒子給教壞了。雖然話有些扯了,可對於沒啥大見識又死認為自己村不會出這種爛了肚腸白眼狼的莊稼戶來說,這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
不說外人怎麼說的,單是屋裏戰戰兢兢的範氏跟林成才,就夠喝一壺的了。章氏也不犯傻,借著去灶房倒水的由頭躲了出去。
裏正叔倒是沒說啥誑外的話,隻說這事兒等林老漢好一些再說。也就燒了個水的功夫,林大勇也滿腦門是汗的大步走了進來。
一聽是要錢呢,先不說林成才那張鐵青的臉,單是範氏就叫嚷起來了。老大說的是好聽,借錢借錢的,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啊,老頭子那病說白了,就是坑老底兒吃棺材板的。再說了,老大家沒了田地跟糧食,光靠他做工那點零碎錢,啥時候能還的上啊。
“大柱,你娘糊塗,你不能跟著犯傻。你直接說吧,這錢是出還是不出。”裏正看了一眼林成才,幹咳一聲問道。
要是個明白人,哪能聽不出,這是裏正在給二房找台階下。好歹是兄弟父子,總不能鬧的劍拔弩張吧。
原本林成才還指望著老娘在前頭擋著,可裏正一開口,可是把那犯渾耍賴的範氏撇了個幹幹淨淨,話頭直奔著他就來了。可要真讓他拿錢,那可是比割肉還疼呢。更別說,他早就盤算著摳唆範氏手裏的銀子了,所以就算裏正張了口,他也得護著這點錢啊。
“裏正叔,不是我不給,隻是明子也要交束脩了,現在又要給雪子說親,加上我娘身子骨也不好,我手裏實在是沒有錢啊。之前家裏可是都糶了糧食給爹拿藥呢!”林成才麵帶為難,像是這日子真要過不下去了似得,就差抬起胳膊擦眼淚了。
這做派真真是讓人作嘔的,誰不知道林老漢就開始的那幾天拿了幾貼藥,後頭連大夫也沒請一個?糶了糧食,少也能收三五兩銀子,再加上林老漢一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哪能沒個養老錢?
“嗤,二叔,你這意思不就是不想出錢唄,哪來那麼多理由。明子這不是還沒到交束脩的時候嗎?大姐也還沒定下親事呢,你又哪需要這麼早就備下嫁妝?奶奶身子骨不好,難不成爺爺就是身強力壯的?別說當侄女的要寒磣你,實在是幾輩子的人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林月娘不想再廢話了,既然要踩就幹脆踩狠一些,“裏正老叔,今兒是我這個和離回家的閨女說話犯衝。我在李家村的時候,也打過絡子繡過小物件,也攢下些大子兒,加上嫁妝也有幾個大件,等會就一塊拉倒鎮子上去當了,先給爺看病吧。”
林月娘這幾句話不好聽,但比著林成才跟範氏的行為,倒也沒人說句不懂事兒。而裏正更是,瞅著這閨女說完了,才假意訓斥道,“你這說的啥話啊,哪有當侄女的埋汰自家二叔的。”
原本林月娘開口,就是指著坑一把二房。有些人,忍了一次,就能蹬鼻子上臉。別說什麼一家子,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來,難不成自己一退再退就能得了好?要真別人拿著姓氏綁架了,指不定二房還以為是他們自己能豬耳朵掃地呢。
“你這小娼婦,看我不撕爛你的逼嘴......”範氏拿別人沒法子,隻能張牙舞爪的扭著身子衝著林月娘衝上來。
老二媳婦章氏,也是這個功夫端著茶水進屋的,眼瞅著婆婆衝上去打人,她心裏可是樂開了花。讓著嘴欠的死丫頭壞了自家閨女的親事,打死活該,最好能撓花她那張狐媚子的臉,看她還咋猖狂。
林月娘心裏是氣樂了,眼角一瞄心裏就有了主意。一邊兒往屋門口退,一邊冷笑著,“怪不得能把爺爺糟蹋成那樣,原來奶的心裏全是二叔一家子。都做下了那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還不容人說啊,有本事出了屋,您再耍威風。”
“別看二叔現在好言巴結著你,今兒他們能把爺爺趕出門去,明兒就能把摳摸幹淨銀子的你丟出家門......您自己說,除了唱高調撒潑使賴,您能幹啥......我看,要不是為了您手裏捏著的那點錢,隻怕二叔他們巴不得爺爺趕緊休了你呢。”林月娘一邊閃躲,一邊戳著範氏的心窩子說,這話可是一句比一句難聽。
不過,現在屋裏人都七手八腳的折騰,林大勇跟裏正叔攔著叫囂著打死月娘的林成才。而剛剛還在看戲的章氏,這會兒也是狼狽的滿身掛了茶葉湯水,立在一片碎茶碗的地上欲哭無淚。
偏偏範氏手上也是個沒準頭的,明明是打月娘的巴掌,被一恍就扇在了章氏臉上。那可是用了吃奶得勁兒了,直接把章氏扇的眼睛發黑......
“你個小娘皮的掃把星,看老娘不打死你。當初,就該把你直接發賣到青/樓去,省的看見你就糟心。老娘當初真是瞎了眼,才軟了心腸沒讓牙婆子把你弄走,早知道當初就該灌你一碗藥送走,好歹也能換幾兩銀子。這會兒你個不敢不能的騷蹄子,再老娘跟前胡咧咧啥?你也別叫我奶,今兒我就打死你,當是換了你爹那條命了!”範氏跑的喘著粗氣兒,叉著腰上下兩片兒嘴一碰,可就不要命的往外冒寫刻薄的髒話了,“沒麵皮的死丫頭,咋就沒被李家那牲口糟蹋死啊。”
林大勇氣得臉都白了,可啥話也說不出來,他這漢子老實慣了,就算有那麼幾回鬥狠的時候,也是借著一股子氣性。可要像他娘一樣張嘴罵人,他是真沒那本事。
再一聽他娘動過的那些心思,林大勇就算再愚孝,那心裏可就也成了透心涼了。別說他不是烏龜王八的,就算是,隻怕也惱火的要咬人了。
裏正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事兒,聽著範氏那沒個遮掩的話,他這老臉上都是一臊。拉著林成才的手一鬆,裏正就麵色鐵青甚至咬牙切齒的喊道,“範氏,我還當你隻是個不情理的,哪想著咱們村還出了你這麼個心狠手辣的主。那是你親孫女,你也好動那種髒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