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鳳山的山寨裏,一個雙腿殘缺的男人,滿臉陰鬱正跟上座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說著什麼。也不知說到了哪裏,為首的漢子竟然怒目圓瞪,砰砰的兩拳砸在了木椅扶手上。
“他娘的,早知道那旮旯角裏有這麼個金窩窩,老子幹啥還去劫道到處打殺爭山頭啊。”開口的正是山寨的山賊頭頭崔大能。說起來,他也是莽夫一個,整日裏打家劫舍,碰上衛所帶兵剿匪還要四處逃竄。如今在自個眼皮子底下有個小肥羊,怎麼能不讓他心動?
更何況按著師爺跟底下兄弟所說的話,那趙家出了當家男人有幾分能耐跟氣力,剩下的可全是婦孺跟村裏幹活的男人。別說是護院了,就連個稍微有點把式的花架子都沒有。
“大哥,那趙家如今可是比鎮上的夏家還趁錢呢,但凡咱們得手這麼一回,日後寨子裏的兄弟吃香喝辣一輩子都不用愁了。少不得,還能每人娶個媳婦,好生暖著被窩呢。”肢體不全的男人尖銳著嗓音說道,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上,更是因為憤恨跟陰晦顯的十分猙獰駭人。
這人竟然是依舊死性不改的林家明,如今的他,因為傷勢過重再沒法站起來,甚至做不了男人了。那心裏自然也徹底陰暗了下來,想到當初自個在土匪窩的屍體裏爬出去才苟活下來時,他的雙目瞬間就充了血。
都怪林月娘跟趙鐵牛一家子,若不是他們,他定然能考取功名,能光宗耀祖。若不是他們,如今他至少也是鄉老家的姑爺,日後也一定能憑著手段步步高升,最後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
可一切都被那一家子禍害給毀了,這讓他怎能不恨?好在老天有眼,留下了他的命,還讓他憑借能寫信認字的本事入了崔大能的眼。若說著不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他死都不會相信的。
心裏想著再過兩日,趙家就會血流成河聖靈塗炭,他扭曲的心裏就會生起一股子詭異的滿足跟快感。到時候,他一定要讓那個男人跟那個賤婦跪在腳邊求饒。
且說自打生意發展到州府之後,每隔半月趙鐵牛就會去一趟。一來是為了看顧生意,二來也是為了查看有沒有新的門路。卻不想,這一日他剛離開不久,一群滿臉橫肉目露凶光的大漢就聚攏起來圍住了趙家宅院。
楊媽跟周氏聽到動靜,趕緊叫了春妮幫著抱起三個正在亂跑的孩子,護著月娘就出了屋。瞧見院裏的動靜,再看做工的人都被逼在院牆邊上,那些惡匪手裏可是大刀棍棒的又敲又砸,急著她們紅著眼不敢上前。
尤其是月娘,眼看就要臨盆了,這個時候可容不得一點差池驚嚇。
崔大能扛著大刀,四下裏瞅著院裏的老婦女們,看到春妮跟秀麗時候,眼都差點直了。嘿嘿賊笑著就跟身邊嬉笑的兄弟說起了葷話,那叫一個難聽。
看著倆姑娘嚇的瑟瑟發抖,可還是挺著身子站在自個前頭,月娘心下一軟。再看眼前陣仗時候,就更是咬牙切齒了。
她幹脆撥開護著自己的人往前走了兩步,冷笑瞧著正為非作歹甚至是四下翻找隨意摔砸的土匪,又不屑的瞅著被人抬著的林家明道:“我當時哪裏的英雄好漢,原來是被人人唾罵的過街老鼠。”
“秀麗,去幫我抬了座椅來。我倒要瞧瞧,他們這是要打還是要殺,這個工夫,想必衛所的大哥跟衙門蕭大叔也該到村口上了。”林月娘心裏有數,若真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隻怕也不會聽了林家明的話。更何況瞧著來人雖然看起來凶悍,可自家在鎮上兩年裏沒聽說過大的截殺案子,隻怕這些隻是劫道搶外地客商的小匪寨。
之前蕭大樹也曾提點過,走貨時候要注意,其中並不曾說過有什麼難纏的匪患。
如此,她自然也要虛張聲勢一番。最起碼,先保下一院子人的性命才好。
坐到邊上,月娘從容道:“諸位英雄,若是求財,咱們自然可以不傷和氣。隻是我與這斷了腿的慫包之前有些私人恩怨,卻不知道諸位又如何惹了他使下心計,竟然讓大家夥跟著往我家闖,要知道我男人跟衙門差役和衛所兵長可是結拜兄弟。莫不是因為記恨你們打殘了他的雙腿?”
崔大能一行雖然沒那麼多彎彎繞,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能活到現在,哪個也不是聽不明白人話的。尤其是幾個看不起林家明在寨子裏指手畫腳的人,更是衝著崔大能嚷嚷起來。
“大哥,這小娘們嘴皮子最是會說,她這是要離間。”
月娘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隻是相熟的人自然會發現,她撫著小狼的手微微用力。而小狼也繃緊肌肉,警惕的半俯著前身看著崔大能幾人,似乎就等月娘鬆手它就要撲上去撕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