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地?梁錦誠來了精神。“怎麼會叫做屍地呢?”
劉吉同歎了口氣道:“那地旁邊有個土丘,大人肯定見過了。村子裏有人過世,就會被葬在那裏。日子久了,屍體腐爛,那些屍水就會流到下麵的地裏。那地種莊稼可是極好的,年年豐收。可就是沒人願意買。有人說晚上可以看到那地裏冒火,還有人說鬼火一閃一閃的,跟著人追。大人在上,我說的不是假話,我自己親眼曾見過的。”
“你賣了多少銀子?”梁錦誠問道。
“200兩,一畝地10兩,”劉吉同說到這裏,不停地哆嗦起來,他生怕這個縣太爺收回了他的銀子。現在200兩已經輸掉了一大半了。
梁錦誠覺得這事大有蹊蹺。高子樹花了這麼多銀子到這裏買地,他不可能不打探清楚。他挖地基的時候,每天用的勞力都不一樣,顯然是有意在防著什麼。這塊被認作屍地的十畝地,難道還藏著什麼秘密不成?
梁錦誠正要派人去那十畝地裏挖掘,裏正忽然氣順籲籲地跑來了,“大人,大人,劉三,劉三他瘋了?”
瘋了?梁錦誠一愣。這劉三瘋的可真不是時候,他可是這案子中的唯一一個證人了。梁錦誠帶著丁長風,直奔劉三家而來,隻見劉三披頭散發,正在拚命地摜著家裏的酒罐子,砰,一個,砰,又是一個。
梁錦誠默默地看著,他伸出手來,想拿起一個陶罐碎片,那劉三突然吼道:“放下,我叫你放下。我保證,我保證以後不再喝酒了。”說著,劉三抱頭痛哭起來。
裏正看著梁錦誠,輕聲說道:“劉三因為酗酒,他新娶的老婆氣走了,受了刺激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我已經通知他老婆家人,讓他們來勸勸他。”
正說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年青人走了進來,他向裏正施了一禮,接著就去拉地上的劉三。劉三看到他,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說道:“不,不,你放過我,我,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裏正歎了口氣,“這女人驃悍,娘家兄弟也不是個好角色。看來劉三經常被他們毆打,真是苦命人啊。”
梁錦誠突然厲聲說道:“既然此人酗酒毆妻傷人,本縣今天就把他帶走,讓他好好清醒清醒。”梁錦誠話音剛落,幾名衙役就撲了過去,將劉三摁住了。
回到裏正家時,外出探訪高子樹身世的衙役們回來了,其中一個附在梁錦誠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梁錦誠忽然如夢初醒,他朗聲大笑:“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梁錦誠就地升堂,他派了名衙役直奔高子樹買的那十畝地而去,取了塊幹燥的土回來,放在了桌上,然後又讓人把劉三押了過來,又派人請來了劉吉同。丁長風和裏正看著這一幕,根本不知道這個縣令大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梁錦誠拿起火折子,點燃之後放在土上,隻見那土瞬間燃燒起來,火越燒越旺,眨眼之間,那坨土變成一堆灰。
劉三突然大吼起來,“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土能燒起來。我,我沒想到會燒死人哪。”
“對,你是不知道。這土叫蒿糞土,是南方一些地方老百姓用來作燃料的。出現了蒿糞土的地方,下麵往往有煤。當我知道這個高子樹原來就是靠挖煤起家的,我就明白了他買下這裏的目的。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他為什麼建房挖地基,每天用的勞力不重重的原因。我在什麼時候才清楚了這一點呢,是因為圓通大師的字條,他說殺人者泥,不是說殺死他的是泥,而是告訴我,這裏發生的命案,起因是泥土。圓通大師怎麼會知道這些呢,那是因為他善於治印,治印需要用泥土,圓通大師對於各種泥的功通都了如指掌。他曾告訴我,他為了治出好印,常常周遊各地,四處尋找適宜的泥土,親自用火焙好。這個高子樹,恰恰就是圓通大師所在的白馬寺山下的住戶。而且衙役打探到,高子樹還是個虔誠的香客。”梁錦誠慢慢地說著。
丁長風忽然插話道:“即使土會燃燒,那高家五口在火起的時候,為什麼不逃不喊呢?”
梁錦誠微微一笑道:“對,這也是我心裏疑惑的地方。今天看到了劉三摔酒罐,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都醉了。酒醉乏力。高家夫婦肯定都是喝多了,睡在床上爬不起來,至於那個孩子和老人,想來是因為凶手打暈了他們。試想,劉三40多歲成家,他對妻子懼怕得要命,又怎麼會買來這些酒,還有,他摔的兩個酒罐,分明是空的,一滴酒也不見,那說明什麼?說明高子樹的這些酒罐子,有些裝的是酒,有的裝是銀子。這才能解釋罐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