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華宇帝十八年冬,大雪漫天覆蓋了整個源州城。自前年蠻族南下入侵大夏之後,大夏的邊境頗為不寧靜。今年年初好不容易和溯北蠻族簽下盟約了結了戰事,今年五月朔州青州又發了洪水,加上雲州的地震,這*天災的可是讓人好生折騰了一番。原本就因為戰事而吃緊的南夏國庫也就越發的緊張了起來,而這一到冬月的大雪就好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讓原本就虧空的國庫是徹底的填不滿了。
“通州,濟州,兩州雪災,這一次,哎……日子可是不好過了!”林大主蒲捏著百裏翼方才遞給他的信報,一雙眉頭皺得都展不開了。
“哼,這還是十天前的消息,運往通州的賑糧被截,而今仍隻聞今上大怒,讓太子徹查,查了十天。嘿嘿……這事情隻怕是不了了之了。”趙大郎圍著火盆搓了搓手,剛毅的臉上全是不懷好意的笑。“娘的,這雪是沒完沒了了,這還是初冬呢就成這個樣子,若是如此再來半個月,來年的莊稼就不用收成了。”他啐了一口,語氣裏是北華漢子慣有的豪邁與毫無顧忌。
“說什麼渾話呢,才讓你回北華兩年這一口一個娘的,倒是把跟在公子身旁幾年學的禮儀有全都送了去,你這個趙大!”林安大主蒲一聽他那個北華腔調一瞪眼,又要開始訓斥了。
“好了,趙子敬你就別觸林大郎的黴頭了,他這會可正憂心著呢。”去年剛與落樊姑娘成了親的榮二郎一臉的樂嗬嗬,又跑出來當和事老。不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麼,他這麼一開口,倒是讓林安不好開腔了,攏了攏自己縮在長袖裏的手,收了收繃緊的麵皮,一臉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慫在了角落裏,那神情,嘖嘖。
不算大的房間裏,隻有四個人呆在這裏。這是瑞王府後院小街一個房間裏的密室,向來都是百裏翼和奶媽們開會的地方。大前年的端陽節過後,百裏翼就將母親留給她的元老們慢慢的換了一批,運用新人,一步一步的開始謀劃算計。折騰了幾年,也算是有了成效。如今留在源州城裏的隻有四人,其他人都被她遣回了各自的主子那裏去,就連她的老師程蒙先生也不意外。
安侍女也是留在源州城的幾人之一,她看著屋子裏麵的三個男人,伸手取過爐子旁的火鉗,撥開那盆爐火,讓周圍溫度更高一些,“這雪下的倒是及時,幾位就別操心了,盡管按著公子說的去做便是了。”溫柔清雅的音色在幹燥的屋裏裏響起,腦袋裏那根被燒的不清不楚的弦就這麼鬆了一下。
趙子敬聽到這裏,不由得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唇瓣,“難不成公子真要尚那南夏的七公主,那……”
“這麼糊塗的事情你都做不出來更何況是公子,等等吧,再等等就有了答案了。”林安將那張紙投入了火盆裏,火勢洶湧的席卷了那張薄弱的紙,一瞬間就隻剩下灰燼保持著原來的形狀窩在火盆裏。
榮二望著那張紙不吭聲,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他去年與落樊成了親之後,他開腔的機會就不多了。實際上,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如此,一旦談及百裏翼的事情他們總不能多說一些,因為那個人現在所做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去議論了。
畢竟,他們是奶媽,不能夠左右一個成了年的孩子的思想。
四下皆寂,在奶媽團的幾人窩在冰冷的屋子裏運作棋盤時,故事中心的主角百裏翼正窩在溫柔鄉裏醉的迷蒙。
爐火在屋子裏的東西兩處燒的火旺,屋子內的嚴寒被盡數驅逐了出去。百裏翼穿著中衣依靠在床頭,翻著侍官們為她尋來的話本子看的口幹舌燥。
自入冬以來,瑞王府便是越加的蕭條了。半月前今上罷了她的職之後她便日日窩在殿內足不出戶,因此身上的檀木香氣便是更加的濃鬱了。
清羽剛踏進屋子聞到那股濃鬱的檀木香氣時,精致的眉宇就這麼蹙了起來。待跪坐在地上的侍女們將她身上火紅色的狐皮大氅脫下來掛在衣架上時,她吩咐人將兩邊的窗子打開之後才越過屏風進到寢殿內。一越屏風,見到那個分開半日的人時皺著的眉宇就這麼鬆了下來。
似有所感一般,她才跨了一步,百裏翼便從書中抬起頭來,見是她,兩道如遠山的眉便飛揚了起來。百裏翼靠在床頭衝她招了招手,神色安然,“過來。”
那語氣裏的寵溺讓原本想要嘮叨她一會的清羽瞬間就沒了脾氣,聽了她的話走到床邊,剛及床沿劉被人攬了腰身,鞋子被迅速的脫下來,抱到了床上。
百裏翼攬著長開了的少女,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一手扯過剛剛自己蓋著的被子,一把覆了上去。柔軟的少女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連帶著她身上的寒氣也被百裏翼裹了進去。
從屋外帶進來的寒氣從少女的身上襲擊了百裏翼的心口,讓她止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她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如同屋簷上冰淩的觸感使得她眉頭一挑,“怎的如此冷,出門的時候不是帶了暖爐嗎?難道是七公主那裏沒有爐火不成,如此這般凍著我的人,下次定不讓你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