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指我和你的事,我們之間的事。”陳靜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挑明了說。
空了的礦泉水瓶在鍾璿的手裏一下子扁了,她有點窘迫地看了眼陳靜,陳靜也在看她,似乎覺得她緊張的表情很有趣,臉上現出了笑意。
“我還是記不起來。”
“如果你能記起來,我就不需要問你剛才那個問題了。”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
陳靜若有所思地道:“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鍾璿想表達的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她也好奇:“如果我說是的話,你要對我做什麼?”
陳靜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問“你要對我做什麼”,感覺十分新鮮,以前鍾璿死皮賴臉追求她時,她就經常對她甩出這句話,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換鍾璿這樣問她。
“我還真沒想過要對你做什麼,”陳靜想了想,走到她麵前,伸手在她的身上比劃了一下,“不然這樣,在你這裏畫幾個同心圓,讓我練練飛鏢。”
“你當我是靶子啊?萬一紮到了我的心怎麼辦?”
“咦?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有心?”陳靜笑得諷刺。
“我當然有心,”鍾璿比陳靜高,她低下頭認真地看著陳靜,慢慢說道,“我隻是不記得以前的事而已,不代表我沒有心。”
她看到了陳靜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心尖也跟著微微脹痛起來,她願意相信陳靜對她說的那個愛情故事,也相信裏麵的主角就是他們,她相信自己以前是愛陳靜的,也許還愛得死去活來,但隻是“相信”有什麼用,“相信”沒辦法讓她延續以前的愛火,“相信”沒能夠讓過去的她走向現在的她,她的世界出現了斷層,所有過往都成了對岸的風景,她隻能孤零零地站在岸的另一邊,就像流離失所的孩子,身上一無所有,包括愛情。
“陳靜,我也想記起以前的事情,不如你幫幫我吧。聽說去一些以前經常去的地方,或者多見一些以前的朋友,也許能回想起一點以前的事。”
陳靜看了一眼鍾璿,看到她一臉認真的神情,於是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
“等你的腦袋拆線後就動身。”
“動身?你說得好像我們要去旅行一樣。”
“也差不多了。”陳靜眯起雙眼看天際層層疊疊的雲靄,心裏默默地計算著離開k市的時日,“你最熟悉的地方,不就是你家嗎。”
曾經以為那一座城市就是最好的了,讀書在那裏,朋友在那裏,工作也在那裏,他日老了,就死在那裏。
但人生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短,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那裏,卻還是走了。
人生哪裏是人能預料得到的。
鍾璿眨眨眼問:“你之前說我家在k市,你要和我一起去k市?去幾天?你能請假?”
“能啊,為什麼不能,我公休多著呢。”陳靜站累了,轉身走出客廳,鍾璿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後。
“聽萬莉說你是名人?”鍾璿把扁了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裏,正好砸在都市早報正版頭條那串大標題上。
“萬莉真的這樣說過?”
鍾璿聳聳肩,改口說實話:“連續幾天都有報紙刊登你的新聞,你還不是名人?”
陳靜在沙發上坐下,脫了鞋子把腳也放了上來,然後彎身在茶幾底下翻找什麼,因為上衣有點短,褲子又是低腰,她做這個動作時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的腰身。“誰說那上麵是我的新聞,你看到那上麵寫我名字了?”陳靜翻出了一瓶粉色的指甲油,然後擰開蓋子,低下頭專心地替腳趾甲塗油。
鍾璿這幾天在家裏閑著沒事幹,隻能看看電視,看看報紙,對這些天發生的八卦知之甚詳:“他們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連電台節目播出的時間都寫出來了,想也知道是在說你。”
這回陳靜不反駁了,她低頭的時候長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鍾璿沒辦法看見她的表情。
“而且如果報紙上寫的人不是你,你也不會把它扔了。”
“不是我扔的,我扔它幹什麼,留著練毛筆字多好。”陳靜還真的在練毛筆字,每天抽半個小時出來練習,一手柳體寫得剛遒有力,疏朗開闊,帶著盛氣淩人的霸道,和她謙和溫文的形象截然相反。
“表裏不一。”鍾璿忍不住小聲嘀咕。
陳靜耳尖,一字不漏地聽到了,卻不生氣,反而笑道:“要是不想讓我知道你在說話壞話,就說得小聲點。”
“沒有說你壞話,隻是覺得你這個人很難讓人看得明白。”
陳靜將五隻腳趾甲都塗好了,欣賞了一會兒,非常滿意。鍾璿聽到她用含糊的語調說了一句什麼,先入為主地以為她在誇自己的腳趾甲,過了一陣才回過神來,那句話分明是:“看不明白就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