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陽光雖然並不熾熱,但光線還是亮得晃眼,鍾璿眯縫著眼睛看陳靜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走路,姿勢優雅,步履輕盈,走出客廳後便直接跳上沙發,還真像貓一樣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鍾璿從冰箱裏拿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陳靜,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打開電視機,用遙控器慢慢地搜索頻道。

沙發足夠寬大,陳靜趴在上麵,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本時尚雜誌,漫不經心地翻看。

時光便靜靜流淌,沒有一點聲音,隻知道明晃晃的陽光本來還在這一頭,一晃神,便已經落到另一頭。

兩個人不知不覺睡著了,電視機還開著,播放島國偶像劇,男女主角在鋪天蓋地而來的櫻花雨中深情相擁。鍾璿微仰著頭,腦袋枕著沙發靠背,睡得香甜,手裏還鬆鬆地握著電視遙控器。陳靜摟著個沙發抱枕趴著睡,半張臉陷進柔軟的絨毛裏。

陽台門沒關,小貴賓犬自己玩了一上午,終於感到寂寞了,屁顛屁顛地跑出客廳找主人。

陳靜夢到老家村口處的一口水塘,青青的柳枝垂落水裏,陽光透過垂楊斜照而下,一片暖暖的碎光。還是小孩子的她正蹲在水塘邊抓蝌蚪,不知道是誰在後麵推了她一把,她“噗通”一聲掉進水裏,無數水蛭蜂擁而來,全爬到她的臉上。

鍾璿是被一聲慘烈的尖叫嚇醒的,醒來後神智還不是很清明,茫然地和頂著一副驚魂未定神色的陳靜兩兩相望,半晌才反應過來那聲尖叫是陳靜發出的。

“怎麼了?”鍾璿邊問邊坐直身子,兩隻手臂很自然地伸出去想把人撈過來,但才伸到一半,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便先一步跳進了她的懷裏。

陳靜沒有注意到鍾璿的動作,她先是被噩夢嚇醒,然後就感到臉上一陣濡濕,有什麼溫軟滑溜的東西正一下一下地觸碰她的臉,她這才失聲叫了起來。

始作俑者的小貴賓犬此刻又故技重施,仰著毛茸茸的小腦袋熱情過頭地舔著鍾璿的下巴。

陳靜看看鍾璿,又看看小貴賓犬,恢複了平靜的表情。

“剛才做噩夢了?”鍾璿小心地觀察陳靜的臉色,觀察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終於放心了。

陳靜說:“是啊,一場噩夢,不過醒來之後就忘記了。”

時鍾指向三點半,鍾璿提議:“我們來下午茶吧。”

“冰箱裏什麼點心都沒有。”

鍾璿抱起膝蓋上的小貴賓犬,把它放到地上,然後衝陳靜笑笑:“你去泡茶,我現在就去蒸蛋糕。”

鍾璿就算失憶了也還記得怎樣做吃的,而且手藝半點都沒退步,隻花了三十分鍾左右,就用電飯鍋做出了一個鬆蓬蓬的蜂蜜蛋糕,香氣四溢,整個屋子都帶了甜味。

陳靜已經把小茶幾搬到了窗邊,泡了一壺大吉嶺紅茶,並且擺好了餐具。陽光明媚的午後很適合聽鋼琴曲,像《卡農》就很不錯。

兩個人一起靜靜地聽著音樂吃著蛋糕,窗外罩著一片薄薄的金色的陽光,暖風熏人,浪漫滿屋。

鍾璿覺得她們現在這樣就挺好,不必非做情人,於是很煞風景地冒出一句:“陳靜,如果我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我們要怎麼辦?”

陳靜停下了用叉子挖蛋糕的動作,表情出現片刻的空白,然後很快又恢複如常:“那就想將來,人總要往前走。”

“那我們……”鍾璿隻隱晦地提了個開頭,卻知道陳靜必定猜得出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如果我們之間沒有愛的話,是不是隻剩下責任,隻剩下責任的話,你還要不要?

陳靜繼續用叉子挖蛋糕,這個蛋糕做得又鬆又軟,無可挑剔。陳靜吃得開心,臉上的表情也很緩和,她笑笑說:“我們都要生活,生活又不是隻有愛情,而愛,又不是非你不可。”

鍾璿盯著陳靜看了足有半分鍾,最後問道:“我們之前真的在交往?你真的喜歡我?”怎麼會有人愛得這麼灑脫?

陳靜有問必答:“是啊,難道我還會和不喜歡的人交往?”

鍾璿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有被對方重視,忍不住可憐了一下失憶前的自己,並小聲地嘀咕一句:“你也沒有很喜歡我嘛。”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沒有很喜歡你。”陳靜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心裏暗自好笑。你有什麼好委屈的,你又不是以前那個很喜歡我的你,我幹嘛要很喜歡現在這個你?

而且,現在這個你,都已經不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