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將信將疑地盯著鍾璿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刻鍾,最後歎了口氣:“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偷偷潛入皇宮隻是為了救你哥哥,但我在宮裏這麼久,還真沒聽說過有那樣的靈丹妙藥。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能信,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如果是子虛烏有的事,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鍾璿反問。
“要是流言屬實,真有什麼能醫百病的靈丹,曆朝的皇上都應該長命百歲才是吧?”陳朝皇帝還真沒幾個是長命百歲的,據鍾璿所知,還有不足弱冠就夭折了的短命皇帝。
所以,坊間流言果然不可信。
鍾璿難過地垂下了頭。
這樣的話,兄長就沒有救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眼中沒有什麼波動,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鍾璿最後歎了口氣,語帶憂傷的說:“可能這就是大哥的命吧。既然這裏沒有靈藥,我就沒必要再找太醫院了,你告訴我要怎麼出宮吧,我迷路了。”
那人:“……”
鍾璿的一隻手一直都扣著那人的腰,當下足底輕點,帶著人輕輕鬆鬆地躍上了八角亭旁邊的一顆大樹上。
那人嚇了一跳,但這一次沒有驚呼,鍾璿也就沒有再堵她的嘴。
“現在我們要往哪裏走?”鍾璿問。
那人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還是抬臂指了個方向。
鍾璿不疑有他,那人讓她往東她就往東,那人讓她往西她就往西。
“你武功很好。”兩人一路上飛簷走壁,鍾璿帶著那人起起落落,毫不吃力。那人睜大了眼睛一臉新奇地左顧右盼,唇角甚至掛上了一絲笑意。
鍾璿偏頭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人長得已經夠漂亮了,笑起來更是美不勝收。
“你對這裏很熟悉。”鍾璿說。
“我在宮裏生活十幾年了,當然熟悉。”那人說,“你在這裏放我下來吧。”
“這裏?”鍾璿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個寶閣的琉璃瓦頂上,往下看去,不遠處的回廊上掛著一排精巧的紅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從這裏往北邊直走就能出宮了。那裏有個小偏門,守衛比較弱,憑你的功夫要出去不難。”那人說,“你在這裏放我下來,我回去就不用走太多的路。”那人邊說邊捂著嘴打了個嗬欠。
鍾璿這才想起那人等一下可是要走路回去的。她快速地在心裏算了算路程,用走的話,而且是小碎步……說不定得走到明天早上。
“要不……我送你回去?”
那人古怪地看著鍾璿,頓了頓才道:“算了,你還是在這裏把我放下來吧,萬一你送我回去之後又迷路了,我還是得再送你出來。”
鍾璿:“……”
於是鍾璿隻好把人放下去了。
“你手真冰涼,身體不好吧,也不多穿件衣服才出來。”鍾璿鬼使神差地握了握那人的手,皺起了眉頭,然後解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塊玉佩,塞到了那人手上,“這是暖玉,貼身佩戴的話會發熱,送你了。”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東西。”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要不,暫時借給你,下回見麵你再還我。”鍾璿見那人不肯要,急了,強硬地將玉佩掛到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見過強搶的,還沒見過強送的,這人也太奇怪了。
“對了,我叫鍾璿,你叫什麼?”鍾璿幫人把玉佩戴好了,還退開兩步,端詳了一下,然後露出滿意的笑。
那人說:“相逢何必曾相識,反正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鍾璿不同意,固執地說:“誰知道以後的事會怎麼樣呢,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又見麵了。”
“那你就叫我青爭吧。”
鍾璿看著她,噗地笑了出來:“清蒸?為什麼不紅燒呢,哈哈。”一時得意忘形,想起自己還在皇宮,立刻便住了嘴。
青爭:“……”
“青爭姑娘,剛才多有冒犯,很抱歉,請你不要生氣。”鍾璿知道這個名字肯定是假的,但既然對方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她也不強人所難,“那麼,就此告辭了。”
青爭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鍾璿轉過身,輕盈地往上一躍,不知道跳上了房頂還是跳上了樹梢,夜色濃重,青爭抬起頭,隻看見天邊一輪皎潔的明月。
鍾璿按青爭所說的一直朝北走,果然看見了宮門。
下回如果再來,大概就不會迷路了……吧。
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遇見青爭。
哪有人有事沒事就潛入皇宮的,青爭說得也對,也許,真的不會再見了。
宮門有兩個侍衛把守著,鍾璿躲在圍牆的陰影處,撿起兩顆小石子,瞅準時機,出手如電,分別擊向兩人腦後的昏睡穴,兩個守衛應聲而倒。
鍾璿走出宮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朱閣亭台,瓊樓水榭,明明近在眼前,卻又遠得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