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再添喜事(1 / 3)

餘下季東亭看著顧蘊竟就這麼扶著自己的丫鬟離開了,就忍不住再次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這世上怎麼會有怎麼……特別的人,不,用特別已不足以形容這位顧四小姐了,他現在唯一能想到形容她的詞,就是“奇葩”!

彼時冬至已驅散完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也湊了過來,——以他家爺的身份,自然是見過他的人越少越少,哪怕那些圍觀的人們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眾們。

誰知道卻不見了顧蘊主仆的身影,冬至不由奇道:“才顧四小姐不還正與爺說話兒呢嗎,怎麼這麼快就不見人影了,她上哪兒去了?”一麵說,一麵還踮起腳尖往前張望。

季東亭覷了站在原地一臉喜怒莫辯的慕衍一眼,才摸著鼻子有些含糊的道:“那個……顧四小姐已經回去了……”

話音未落,冬至已急得直跺腳:“回去了?爺怎麼能讓她就這麼回去了呢,好容易今日大家遇上了,怎麼也該多與她說會兒話,套套交情才好,爺您怎麼能就這樣放了顧四小姐回去呢?須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誰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遇上這樣的機會,您怎麼能……”

“說夠了嗎?”慕衍終於冷冷開了口:“說夠了就給我閉嘴!”

冬至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家爺的心情貌似很不好,渾身上下就跟一大塊冰似的正嗖嗖往外冒著瘮人的冷氣,可他方才竟然沒感覺到這得是有多遲鈍?

他就不敢再去觸慕衍的黴頭了,隻得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季東亭,自家爺才當了一回英勇救美的英雄,得了與美人兒難得親密的機會,照理該心情大好才是,怎麼瞧他的樣子,卻與素日被人惹著了時一般,氣得都快要殺人了呢?

季東亭再次摸了摸鼻子,本不想理會冬至的,又怕他不長眼的繼續嘰歪個沒完,讓慕衍更生氣,隻得以唇語向他道:“什麼都別說了,回頭再告訴你……”

話沒說完,忽然覺得如芒刺背,忙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去,果然就對上了慕衍冰冷如刀的鋒利目光,他忙賠笑道:“爺,嗬嗬,我閉嘴,我閉嘴便是。”

慕衍已笑了起來,笑得一臉的雲淡風輕,聲音也一反方才的冷厲,變得十分的和煦:“你們跟了我這麼些年,旁的沒學會,倒是一個個的都學會自作主張了,一個呢,就背著我去查顧四小姐的底,一個呢,就當街算計起人家,更算計起我來,你們是算準了我好性兒不會與你們計較是不是?看在你們這些多年都忠心耿耿,也看在義父的份兒上,我不重罰你們,待會兒回去後,你們兩個就去練功房拿彼此練練手罷,記得,什麼時候我讓你們停下了,才能停下!”

想起方才顧蘊對自己的冷淡和嫌棄,還有那副恨不能與自己劃清界限,以後再不欲與自己扯上半點幹係的架勢,慕衍便覺得一股無名之火直衝自己的腦門。

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的火氣是因顧蘊的態度而起的,那便隻能將賬都算到季東亭頭上了,若不是他自作主張,逼得他不得不所謂的英雄救美,他又怎麼會平白生了這樣一場氣?

冬至與季東亭眼見慕衍忽然笑了起來,便知道自己要倒大黴了,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跟了自家爺這麼些年,卻是知道他笑得越沒事兒人一樣便越危險的,不由齊齊打了個哆嗦。

及至聽得慕衍說讓他們回去後拿自己練手,練到他什麼時候讓他們停下才能停下後,二人的臉就越發成了苦瓜,就這還叫‘不重罰他們’,那到底什麼才叫重罰?

卻不敢有半句二話,隻能小聲應了“是”,垂頭喪氣的跟在了慕衍身後。

慕衍眼裏這才有了幾分笑意,果然顧四小姐有句話說得對,看見別人不開心,他就開心了。

也不知下次見到顧四小姐會是什麼時候?

說來連上今日這次,他們之間一共見麵三次,每次間隔的時間都並不長,希望第四次也不要間隔太長才是……唔,顧四小姐這麼有趣的女子,就是要多打交道才好,誰知道下次遇上她時,又會發生什麼驚險刺激的事呢?

再說顧蘊就著卷碧和劉媽媽的手上了馬車後,第一句話便是吩咐劉大:“快點兒回府!”

劉大已仔細檢查了車馬一番,倒是沒發現車馬有什麼損傷損壞,可才經曆了一場驚馬,他連用素日的速度來駕車,都有些不敢,怕不慎再驚著了顧蘊,何況是加快速度?

因忙賠笑著委婉道:“我們並不趕時間,還是穩當些的好,小姐放心,我以後定不會再讓方才的事重演了。”

顧蘊點點頭:“嗯,以後多加小心便是。不過時辰已不早了,我有些餓了也有些累了,還是快些回府的好。”

那個慕衍,前兩次時她還不覺得,今日他一改前兩次的落拓與狼狽,她便立時發現,他整個人的氣勢大不一樣了,就算他是騰驥衛,也不該有那種久居上位者無意之間便會流露出來的氣勢才是,除非他的真實身份不僅僅隻是騰驥衛。

可就算他隻是騰翼衛,單看她前兩次遇見他,他都渾身是傷,便可以確定他必定是一個麻煩人物,而她恰恰是個最怕麻煩的人,所以,自然是有多遠避多遠,能立刻避開便立刻避開。

顧蘊既說自己餓了也累了,劉大不敢再怠慢,想著小姐隻怕還受了驚嚇,小姐再沉穩,畢竟隻有十歲不到,遇上這樣的事,一時半會兒間豈能說平複下來就平複下來?

遂應了一聲“是”,將馬鞭一揚,小心翼翼的駕著馬車往回駛起來。

卷碧這才輕手輕腳的給顧蘊挽起頭發來,趁便檢查了顧蘊的手腳身體一回,見她的確一丁點兒傷都沒受,心裏還懸在半空中的大石方落回了原地,滿是慶幸的道:“幸好那位公子及時出手相救,不然小姐今兒可就要吃大苦頭了。”

頓了頓,想起顧蘊先前稱那位救人的公子為“慕公子”,二人之間說話時彼此客氣歸客氣,卻也隱隱帶著幾分熟稔,忍不住納罕道:“才我聽小姐與那位公子說話的口氣,倒像是彼此認識一般,既然彼此認識,那位公子又才救了小姐,小姐何以待人家那般冷淡,別說謝禮了,連句稍有誠意些的道謝話都沒有,這種事,不是應該問清楚了那位公子家住何處,回頭回了大夫人,打發人備一份厚禮送上門,方是情理中應有之事嗎?”

最重要的是,那位公子生得可真好看,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連幾位少爺和沈家表少爺都遠遠及不上,小姐怎麼偏就對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呢?

顧蘊聞言,就知道卷碧並沒有認出慕衍來,話說回來,他今日穿的寶藍色袍子料子雖不甚華貴,架不住人長得好,漆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裏,實在是引人注目得緊,也就不怪卷碧不能將他與前兩次那個落拓狼狽,渾身血汙的他聯係在一起,而是不自覺就為他說起好話來了。

食與色,從來都是人的本性,男女老少,概莫能外。

倒是劉媽媽經過見過的人多些,眼光也要老辣些,聽得卷碧的話,立刻道:“卷碧姑娘竟還沒認出那位公子來嗎?那人就是當初在我們去保定的路上,劫持過小姐的那個人啊,這樣的人,要小姐如何對他不冷淡,又要小姐如何回了大夫人,備厚禮打發人送上門?當初小姐脖子上的淤青,可足足養了十多日,才消了呢,為此那麼熱的天小姐也隻能一直穿高領的衣裳,差點兒就捂出痱子來了,卷碧姑娘日日近身服侍小姐,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能不知道不成?”

“什麼?那位公子竟是當初挾持過小姐的那個人?”卷碧柳眉倒豎,又驚又怒,這才明白過來顧蘊何以會對其那麼冷淡,偏自己還為其大放厥詞,小姐這會兒心裏還不定怎生不高興呢。

忙紅了臉囁嚅道:“小姐,都是我不好,見那人今日換了身好衣裳,一下子人模狗樣起來,便、便、便色迷心竅了,還請小姐恕罪,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色迷心竅?

顧蘊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家卷碧怎麼這麼可愛,竟然說自己色迷心竅,色迷心竅的不都是男人嗎,哪有女孩子家這麼說自己的?

不過她最喜歡卷碧的,也自來是她的心直口快,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由笑向劉媽媽道:“劉媽媽聽見了嗎,卷碧竟然說自己色迷心竅,哪有女孩兒家這樣說自己的?”

劉媽媽也忍俊不禁:“是啊,卷碧姑娘,你這話當著小姐和我們屋裏的人說說也就罷了,當著別人的麵兒,可千萬一個字也說不得。”

頓了頓,又道:“也不怪卷碧姑娘要色迷心竅,我也沒想到那位慕公子竟生得那般好,我也是先聽出了他的聲音,後來又聽小姐叫他‘慕公子’,才認出了他的。不過這事兒也給小姐提了個醒兒,那就是卷碧姑娘年紀已不小了,隻怕小姐要趁早為她做個打算才是,哈哈哈……”話沒說完,已難得大笑起來。

卷碧聞言,臉就更紅了,不過不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羞澀,跺腳道:“劉媽媽多早晚也學壞了,小姐,您也不管管劉媽媽!”

顧蘊也笑:“劉媽媽又沒說錯,我的確該趁早為你做個打算了,還有錦瑟幾個也是一樣,你們放心,我總不會虧待了你們就是。”

說得卷碧越發的羞澀難當,不敢鬧顧蘊,便撲到劉媽媽身上扭股兒糖似的廝纏起來,一時主仆幾個笑作了一團,倒是很快便回到了顯陽侯府。

不想在二門外下了車,途經通往飲綠軒的必經之路上,卻遇上了顧葭帶著自己的奶娘和兩個丫鬟在園子裏賞菊。

顧蘊一如既往的不理顧葭,看見了她也隻當沒看見,她主仆三人的目標卻不小,顧葭便是想裝看不見也不可能,隻得強笑著上前屈膝給顧蘊見禮:“姐姐才從外麵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