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休想得逞(1 / 3)

一如顧蘊預料的那樣,祁夫人雖婉言勸了顧準一番,顧準依然沒改變主意留下,亦連祁夫人把顧蘊做的夢說成是自己做的夢,說自己心裏實在不安,也隻換來顧準一句笑言:“子不語怪力亂神,夫人別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祁夫人沒了法子,隻得千叮囑萬囑咐了顧準一通,讓他遇事千萬多想想家裏的兒女們,於九月二十四號憂心忡忡的送走了他。

顧蘊歎息之餘,隻能叫了劉大和小卓子來肅色吩咐道:“接下來這段時間裏,你們兩個一日裏十二個時辰,務必至少要有一個人隨時暗中保護大少爺的安全,若大少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惟你們是問!”

她少有這樣嚴厲的時候,劉大與小卓子不敢怠慢,也不敢問緣由,忙恭聲應了,行禮退了出去。

顧蘊這才頭痛的揉起眉心來,隻希望此番大伯父就算仍避不開那猛虎,至少因為有她的提前示警,好歹能撿回一條性命;退一萬步說,就算大伯父仍重蹈了前世的覆轍,她也一定要保住顧韜,隻要有她在一天,父親就別想再有成為顯陽侯的那一日!

展眼進了十月,宮裏仍沒傳出太子薨逝的消息,顧蘊不由暗暗納罕,難道冥冥中,有些事已與前世不一樣了?那豈不是意味著,前世最後榮登大寶的四皇子,也極有可能再做不了皇上了,畢竟太子隻要一日不死,便一日是正統。

不過這些事縱是前世也與她關係不大,她借刀殺人讓彭氏母子償命時,四皇子早已是皇上了,這一世她一開始便將祖母和彭氏踩在了腳下,再難有翻身之日,皇權更迭什麼的就與她更沒有關係了,所以,就算有些事已與前世不一樣了,又與她何幹?

她現下最關心的,還是木蘭圍場那邊什麼時候會有消息傳回來,當然最好是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在此期間,劉大奉命給顧蘊尋找的兩個高手終於到了,一個名喚楊桐,一個名喚羅鎮,都是滄州人士,前者係劉大的同門師兄,後者則是楊桐的拜把兄弟。

二人本是在滄州開武館的,卻因得罪了當地的大戶被陷害勾結山匪,弄得武館再開不下去,想出去做鏢師罷,周邊的鏢局也因二人得罪的人頗有權勢,不敢收留二人。

適逢劉大去了信請二人幫忙推薦幾個人選,二人聽劉大的口氣,他家主人給的報酬委實不低,家裏妻小又等著他們養活,遂一狠心,自己二人進了京,想著背井離鄉總比全家餓死的強。

顧蘊見二人年紀與劉大差不多大,腳步輕靈,沉穩內斂,進退有度,又有劉大在一旁再四保證二人功夫比他強不知道多少倍,遂請二人先簽了五年的活契,議定以後每月各給二人十兩銀子,每季三套衣裳,年底還另有打賞後,讓劉大先帶了二人下去歇息。

她自己則去了朝暉堂,她名下又新添了兩個人,縱不要顯陽侯府公中開月錢,至少也得與祁夫人這個當家主母說一聲。

一時去到祁夫人屋裏,祁夫人正皺著眉頭由杏林服侍著喝人參烏雞湯,顧準離開後,她害喜的症狀一下子加重了許多,差點兒就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地步,金嬤嬤與顧菁沒辦法,隻得命朝暉堂的小廚房十二個時辰都備著雞湯或是燕窩粥什麼的,以期祁夫人多少能吃點兒下去。

奈何收效甚微,不過短短幾日,祁夫人已瘦了一圈兒,看起來實在憔悴。

顧蘊不由暗自愧疚,若不是自己與大伯母說了那個“夢”,大伯母也不至如此,可她若不說,事情便真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且事先讓大伯母有個心理準備,等事情真發生了,她也更容易接受一些,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一切以腹中的孩子為重。

聽得顧蘊說自己又添了兩個護衛,祁夫人倒是沒有二話,隻白著臉氣力不濟的道:“雖說一早便說好你的人你自己發月錢的,到底公中也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樣罷,以後每月公中各給二人發一兩銀子,賞賜也都按三等小廝來。”

顧蘊忙笑道:“還是不必了,我給他們的月錢和賞賜已是不差了,大伯母隻知道有這兩個人即可。”

隻拿她的銀子,那便隻是她的人,隻有她才能使喚,再拿了公中的銀子,萬一管事們要給他們派差事,他們是做還是不做呢?

祁夫人聞言,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顧蘊的顧慮,遂不再堅持,問道:“那兩人可靠嗎?是簽的死契還是活契?是哪裏人士?家裏都有些什麼人?”

顧蘊一一答了,祁夫人才放下來心來。

一旁顧苒見母親總算與顧蘊說完了話,便要拉顧蘊去自己屋裏去,這些日子因郭先生老母臥病,郭先生告了假回去,她們姐妹幾個空閑的時間一下子多起來,顧苒百無聊賴之下,可不一有空便纏著顧蘊了?

姐妹兩個正笑嘻嘻的拉扯著,顧菁則在一旁嗔著顧苒:“多早晚你能有四妹妹一半的穩重,娘與我都要燒高香了。”

顧菁的大丫鬟品兒忽然在外麵探了下頭。

顧菁心知有事,衝顧苒說了一句:“好了,我們且先出去罷,別鬧得娘頭疼。”率先出了屋子。

等到顧蘊與顧苒笑嘻嘻的出了屋子時,就見顧菁臉色慘白,搖搖欲墜,抖得就像秋風中的一片落葉,品兒也是白著臉紅著眼眶,一看便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顧蘊心裏猛地一“咯噔”,算著時間,若這一次大伯父仍如前世一般因護駕為虎所傷,消息也是時候該傳回京城了……難道品兒與顧菁就是聽說了噩耗,所以才會這樣的?

顧苒已急聲在問顧菁:“姐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嚇我啊!”見顧菁隻是搖頭,什麼都不說,又一疊聲的追問品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姐姐不說,你來說,快說!你倒是快說啊!”

見顧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心裏已越發有了底的顧蘊忙低喝道:“好了二姐姐,有什麼話我們且先回了抱月閣再說也不遲,你是惟恐大伯母不知道是不是?”然後不由分說拉著她出了祁夫人的院子。

後麵品兒見狀,忙攙著顧菁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徑自回了抱月閣,顧苒如何還忍耐得住,立刻趕著顧菁又問起來:“姐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顧菁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哭著說道:“是爹爹他,是爹爹他出事了……”才起了個頭,已是哽咽得說不下去。

還是品兒含淚補充了一番:“二小姐,四小姐,是白總管適才傳話進來,說侯爺在木蘭圍場為了救六皇子,為猛虎所傷,如今生死命懸……如今情況很不好,皇上開恩,特地打發了人回來接夫人和小姐少爺們去探望侯爺,奴婢不敢驚動夫人,這才會先回了我家小姐。”

顧苒這才算是明白過來姐姐何以會抖成那樣哭成那樣,她也跟著哭了起來:“爹爹怎麼會被猛虎給傷了呢,爹爹武藝那麼高強,怎麼就會被老虎傷了呢?冰清晶清,快給我收拾東西,我要立時去木蘭圍場陪爹爹去,快,快——”橫衝直撞的要回自己屋裏去。

被唯一還保持著幾分冷靜的顧蘊給拉住了,低斥道:“二姐姐你冷靜一些,我知道大伯父出了事你著急,我們誰又不著急了?可你再著急事情也已經出了,當務之急是如何瞞住大伯母,你這樣大哭大叫的,大伯母就算隔幾裏地兒,也能聽見了,大伯母可還懷著孩子呢,你想大伯母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是不是!”

到底顧準隻是伯父不是父親,且事先便知道會有這一出,何況前世顧準是當日便身亡了,這一次好歹這會兒還活著,是以顧蘊著急歸著急,喝住顧苒後,還能有條不紊的與顧菁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大姐姐,如今大伯母是決不能趕路的,不但不能趕路,事情還得死死瞞著她,可大伯父那邊也很需要親人能陪著他,你先別急著哭,且先想想該誰去木蘭圍場陪大伯父,府裏又該如何安排的好。”

顧菁隻是一時承受不住打擊,本性卻是剛強慣了的,見顧蘊這般冷靜,她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拭了淚毅然道:“我自然是要去陪著爹爹的,二妹妹一向有什麼都寫在臉上,留在府裏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讓娘瞧出端倪來,索性隨我一塊兒去的好。韜弟是爹爹唯一的兒子,萬一爹爹……,照理他第一個該去陪著爹爹的,可他身體自來不好,如今他可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且我們姐弟都去了,娘豈能不動疑?整好前陣子娘不是收到家書,說外祖母這陣子身上有些不好嗎?我待會兒便去與娘說,由我和二妹妹代娘走一趟天津,探望外祖母,代替娘侍一段時日的疾去,至於我娘和韜弟,還有府裏,就隻能靠四妹妹照顧周全了,等事情了了,娘和我再好生答謝四妹妹。”

一邊說,一邊已深深福了下去。

早被顧蘊一把攙了起來,滿臉鄭重的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大伯母和韜弟,替大伯父看好家的,大姐姐也別太擔心,大伯父吉人天相,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

幸好顧菁外柔內剛,轉眼間已有了主意,也幸好她與自己倒是想到了一塊兒去,不讓顧韜去長途跋涉的折騰,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顧韜去木蘭圍場。

到底是自己的親大哥出了事,而且顧菁與顧苒都是閨閣弱女子,父親於情於理都得護送姐妹二人走這一趟,不是顧蘊信不過自己父親的人品,實在是顧衝天生就沒有人品這個東西,萬一他在路上對顧韜下手怎麼辦?要知道父親麵對的誘惑可是顯陽侯的爵位與侯府偌大的家產,誰又能不動心的?

前世顧韜的少年夭亡便是最好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