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二回 老鄉?(1 / 3)

祁夫人既知道了顧苒的那點小心思,自然不敢拖太多時間,也就七八日後,她便“收到”了天津衛自己兄嫂打發人送來的信,信上說祁老太太病了,想念她得緊,希望她能盡快抽空回天津衛一趟,也許老人家見了女兒一高興,病就好了呢?

祁夫人當即將顧菁顧苒叫至了跟前兒,紅著眼圈與二人道:“你們二舅舅來信,說你們外祖母病了,很想盡快見我一麵,可馬上就年底了,我又要防著夏家打發媒人來請期,又要操心你們三妹妹的親事,年底莊子鋪子上的收益也都要送來,各家的年禮也要準備起來,往年我都已夠忙了,今年隻會更忙,如何抽得出這個空來?可不去見你們外祖母一麵,我又委實過意不去……”

話音未落,顧菁已道:“娘,您既抽不出空,不如就讓我和二妹妹代您走這一趟罷,想來外祖母見了我們姐妹,與見了您也是一樣的,病自然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祁夫人聞言,先是轉悲為喜:“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但隨即已是一臉的難色:“你要繡嫁妝呢,而且屆時夏家來了人,定然少不得要給你請安磕頭,指不定姑爺也要親自前來,說來你們上次見麵,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又中了舉人,定然與早年大不一樣了,我私心裏,還是希望你們成親前就能說說話兒,彼此了解了解的。”

夏紀此次秋闈也中了舉人,雖不是他們當地的解元,卻名列前五,很是出了一回風頭,夏夫人隨即便修書一封送到了顯陽侯府報喜,還與祁夫人說,待開了年便會攜兒子一塊兒上京,但並不妨礙祁夫人這會兒以此為借口,不讓顧菁去天津衛。

顧菁聽得祁夫人的話,不由紅了臉,道:“盛京離天津衛也就幾日的路程,我們來回都快馬加鞭,去到天津衛後也隻小住十來日,定能趕在臘月前回來,想來……也誤不了事。”

祁夫人不讚同:“出門不比在家,誰能保證路上就能什麼變故都不發生,萬一就誤了事呢,這可是你一輩子的大事……哎,這便是嫁得遠了的悲哀啊,連自己的娘病了,想見自己一麵,都做不到!”說著又要落淚。

顧苒見不得母親與姐姐為難,忙道:“娘,您和大姐姐去不了,我去不就得了,橫豎我什麼事兒也沒有,如此不就既誤不了你們的事兒,又能一償外祖母的心願了?”

祁夫人等的可不就是這句話,知道二女兒是個屬驢的脾氣,所以這事兒千萬得她自己強烈要求,自己才能答應她,麵上卻仍滿是難色:“你一個人去怎麼成,叫我如何能放心,哎,要是韜兒年紀大些,或是騰哥兒如今還在盛京就好了。”

果然顧苒立刻道:“我一個人去怎麼就不成了,娘多派些人跟著我也就是了,再不然讓爹爹打發幾個金吾衛跟著我,娘總可以放心了罷?”

“胡說,金吾衛是皇家衛隊,專門拱衛皇城的,你爹爹如何好以權謀私?”祁夫人道,“再說天馬上就要冷了,大冷天的讓你一個人上路,萬一路上病了,可該如何是好?”

顧苒卻早被能獨自出門,便是去了外祖母家後,外祖母與舅舅舅母也不會拘著自己,而且祁氏族中與自己年齡相當的女孩兒少說也有十幾個,哪像顧氏人口凋零,與自己五服以內還說得來的同齡人就大姐姐四妹妹兩個,偏她兩個還要管著她,此番自己終於可以暫時解脫了的念頭占據了整個思想,急急說道:“就算爹爹不好以權謀私,我們家的護衛難道都是吃素的不成,必定不會有事的,娘您就隻管放心罷,您就讓我去罷,素日總說我不懂事不知道為您分憂,如今我要為您分憂,您偏又不肯了,以後您可再別這樣說我了!”

好說歹說,總算說得祁夫人勉強同意了:“好罷,我就信你這一回,一路上你可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去了外祖母家,也要聽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們的話,進了臘月,我立刻打發人去接你……”

絮絮叨叨的叮囑了顧苒半晌,顧苒哪裏耐煩聽這些,恩恩啊啊的胡亂應了一通,便急著回去收拾箱籠去了。

祁夫人卻終究不放心,待晚間顧準回來後,到底還是要求顧準派了四個金吾衛屆時護送顧苒去天津衛,當然也不敢告訴顧準自己此番打發顧苒去天津衛的真正原因,隻說是祁老太太病了。

於是三日後,顧苒便帶著自己的貼身媽媽和丫鬟,由兩個管事並十來個護衛護送著,坐車一路往天津衛去了。

顧蘊與祁夫人方雙雙鬆了一口氣,至少短時間內,她們不必再擔心顧苒會做出什麼糊塗事兒了。

祁夫人遂將精力大半都投入到了顧芷的親事上,經過多番對比後,將顧芷許給了河北衛副指揮使的次子,雖門第不及顯陽侯府,那次子本身也隻是個末流的總旗,但顧芷進門後卻是嫡子媳婦,夫婿靠著父兄的蔭庇母親的疼愛,將來混個千戶乃至僉事同知之類的中級官位,分一份不薄的家產也不是難事;且河北衛離盛京城也就十來日光景,顧芷受了小委屈且不說,若她真受了什麼大委屈,娘家人也不好不管。

顯然祁夫人雖惱了顧芷,到底不是真正心狠之人,還是做不出真將顧芷胡亂許個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人家,讓她將來連哭都找不到地兒哭之事。

隻是這門讓顧蘊都說雖稱不上太好,卻也絕不壞,若是放到別人家庶女頭上,定會讓其喜之不迭的親事,顧芷作為當事人卻並不滿意,自知道祁夫人將她許給了這樣一戶人家後,她便開始不吃不喝了,大有以絕食之舉逼得祁夫人收回成命之事。

祁夫人怒極反笑,顧不得其時顧菁與顧蘊還在,便冷笑著與金嬤嬤歎道:“看來我終究還是太善良了,別人才會把我的善良當做她囂張的資本!”

當下也懶得再管顧芷了,待顧準晚間回來後,便把事情回了顧準,讓顧準自己定奪去,說到底顧芷敢這樣作妖,不就是仗著是侯爺的親生骨肉,她這個做嫡母的輕易動不得她嗎?

而顧準既疼愛孩子,不論嫡出庶出都疼愛,顧芷這門親事在放定以前,祁夫人自然也是回過他的,他若不說好,祁夫人怎麼可能自作主張就將親事定下?當時他還曾暗暗感歎,自己這個妻子果然是娶對了的,哪怕再生氣再惱怒,她也有自己的底線。

卻沒想到,顧芷竟是這個態度,這不僅僅是在打祁夫人這個嫡母的臉,更是在打他這個做父親的臉,叫顧準怎能不勃然大怒?立時便去了一趟顧芷的院子,問顧芷到底想怎麼樣,從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她還想自己的親事自己說了算不成?

顧芷見了父親,倒也不敢一味說祁夫人的不是,隻說自己不想離父母親人離得太遠,還有宋姨娘,她本就隻有自己這一個依靠,將來自己再嫁去了千裏之外,宋姨娘可該靠哪一個去?

求顧準好歹看在父女一場的份兒上,替她退了這門親事,另外再在盛京城內擇一戶人家,末了哭哭啼啼道:“……哪怕吃糠咽菜呢,隻要能時時看顧姨娘,女兒也心甘情願。”

把顧準氣了個倒仰,敢情在這個女兒心裏,隻有宋姨娘才是她的親人,為了宋姨娘她什麼都願意,別人都是在坑她,而宋姨娘除了與她相依為命,在府裏人人都靠不上,離了她日子還不定淒慘成什麼樣兒,這是置他這個夫主和祁夫人這個嫡母於何地……也不知道宋姨娘這些年都是怎麼教她的,教出了這麼個不孝且小家子氣的東西來!

顧準立時叫了人來,要送顧芷去家廟與宋姨娘作伴,你不是眼裏心裏都隻有你姨娘一個嗎,且陪著她去罷,等在家廟裏吃夠了苦頭,你自然就知道念嫡母的好了,至於親事,既已定下了,自然是不可能退的,顧準為此還放了狠話:“你哪怕今兒就死了,牌位也得給我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