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不再說話了,神色疲倦得很,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回到黎府,已經看到黎忠卿的馬車在了,劉氏下了馬車,急急忙忙往裏走,邊走邊扭頭朝黎婉揮手,“下次我再找你細說。”
黎婉揮揮手,告別劉氏後吩咐回侯府。
酒樓那邊,她已經吩咐二九了,隻需要到時看劉晉元的反應就好,說不定林氏和方氏還會上門求情,就是不知道汶定侯府知道了,還願不願意與劉家說親。
回到府裏,紫薯說大管家來了一趟,黎婉想起翠湖院的事,吩咐紫薯把全付叫來問問。
全付來得很快,黎婉正坐在桌前,紫蘭在擺碗筷,秦牧隱出門要夜裏才回來,黎婉一個人用膳,桌上的幾樣菜清淡得很。
全付上前行禮,黎婉擺了擺手,“翠湖院缺了什麼,你吩咐人添齊了就是,以後遇著同樣的事也不用回稟了。”黎婉看著桌上的菜色,想到酒樓裏熱騰騰顏色鮮豔的鴨子,雞,食欲大增,不過中午隻有將就著吃了,晚上再說。
全付低著頭,“三老夫人的意思是讓老奴別管,她們自己處理了,老奴拿不定主意才來請示夫人您的!”雖說三老夫人三老爺以前也住在侯府,可是現在分家了,他要是插手太多擔心三老夫人心裏膈應,可是不添齊的話擔心旁人說閑話。
黎婉沉吟片刻,“三老夫人說了就聽三老夫人的罷,沒事兒了你先退下。”
全付俯首稱是退下去了,黎婉對李氏的性子不是很了解,李氏和她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要評價的話說不上,不過,昨晚那一出的動靜估計讓三嬸生氣了才會不讓管家管這事。
吃了飯,黎婉在屋裏坐了會繡活,經文的刺繡果真麻煩,不過繡著心平靜得很快,中途二九就回來了,黎婉擱下針線活,起身,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可是辦妥了?”
二九斂目,“奴才按著您吩咐的把人送去了衙門,京兆尹一聽說她們騙錢立馬嚴刑逼供,供出了劉晉元,可是,京兆尹看著永平侯府和汶定侯府的麵不敢得罪……”
豈止是不敢得罪,到後邊話都不說了,不過李婆子,“李婆子已經沒了,旁人隻會以為她在牢裏沒有承受得住逼供也死了!”
黎婉微微點頭,李婆子肯定是不能留下了,她向李婆子坦白就沒想過還要留著她的命。
可能辦成了事,黎婉心情極好,也不做繡活了,拿了一本沒看過的新書,仔細做著注釋,她看書也是被秦牧隱培養出來的興趣,大部分意思她都明白了,她寫的注釋小,猛然看去真以為是秦牧隱寫的。
周氏來的時候剛看了一頁,她穿了一件茉莉花的披肩,襯得人更黑了,可是,臉上淡淡的妝容使得她溫柔端莊,一眼不會覺得她黑了。
“堂嫂來了,快坐,紫蘭,奉茶!”黎婉擱下筆,收起書,走到茶幾邊拉著周氏坐下。
周氏臉有尷尬愧疚,李氏拎不清,住進侯府,什好吃好穿供著她,她還不知足,異想天開得很,打碎了的東西怕是要花上不少銀子,婆婆說了,以後她們是會搬出去的,照著之前的買一份回來,銀子從李氏的月例中扣。
周氏擔心買到了贗品被人騙了,才來尋尋黎婉的意思。
“弟妹,我與您商量一件事,您稍微覺得為難就算了……”
黎婉以為她要說翠湖院打破摔壞的花瓶茶具,剛想說讓全付換一套就好,不是什麼大事,誰知,周氏說的是讓她陪她逛街。
“婆婆的意思是東西我們自己買,可是,我長這麼多沒來過京城,不知道哪兒的東西好,您要是有空的話可否陪我去逛逛?”周氏之所以為難是見黎婉出府去了,以為她忙得不可開交,京裏的人喜歡辦宴會,出去就要費一天的功夫,她不想叨擾了黎婉。
黎婉笑道,“這有什麼,那日你得空了來找我就是了,我每日就是看書練字做繡活,現在天冷了,坐不了多久腳就涼了,出去逛逛也好!”黎婉說的實話,出去逛逛也好,順便把小王爺百日宴的禮物準備好。
小王爺的百日宴在明年二月,那時候天還冷著,黎婉準備做一件襖子,再買兩樣小嬰兒能玩的物什。
和周氏說定了時間,外邊飄起了漫天的雪花,黎婉驚喜,今年冬天來得格外的晚,都十二月了才開始下雪,走廊上的丫鬟們興奮起來,黎婉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遠沒有周氏笑得開懷,“原來,這就是下大雪啊!”
黎婉側目,周氏尷尬的解釋,“我們那一年四季都熱烘烘的,穿秋天的衣衫就能過冬了,相公說他記憶力下雪也是很模糊的事了,不過很美,沒想到……”
周氏好像一點也不懼冷,走到院子裏,伸出手,仰頭,身心高興得很,黎婉縮了縮脖子,冷風灌得她哆嗦不已,“堂嫂,您小心著些,別著涼了!”
飛舞的大雪很快覆蓋在周氏的頭上,臉上,肩膀上,白色茉莉花的襖子更白了,周氏差不多了才走上台階,羞赧道,“讓你看笑話了!”可惜李氏被婆婆禁了足,不然肯定會歡天喜地吧。
周氏說對了,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雪的李氏趴在窗戶上,洋洋灑灑的大雪好像密密麻麻的鵝毛刮著李氏的皮膚,特別想伸手摸摸,院子裏站了好幾個丫鬟,她們個個臉上洋溢著喜氣,在院子裏轉著圈,李氏羨慕得很,可是也知道她現在是出不去的,要是出去了,婆婆會更氣,正休了她的話,她在京裏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李氏回到屋裏,之前擺放花瓶的位子現在空空如也,婆婆說買東西的銀子就從她月例裏邊扣了,她娘家窮給的陪嫁基本全是秦家給的聘禮,現在沒了月例,以後打賞下人的銀子都拿不出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她隻祈禱那些花瓶茶具杯子不值錢,否則,她會窮更久。
然則,晚上用膳時,侯府的管家就來了,李氏又驚又怕,全管家是婆婆還在府裏的時候就當值了,身上自內而外散發著穩重成熟的氣息,“二夫人,老夫人命奴才將您屋裏缺的東西添齊了,還請您擬個單子出來。”
李氏搖頭,說話都說不清楚了,支支吾吾道,“不用了,母親說了我們自己補上就好!”剛說完,連氏身邊的媽媽就來了,笑臉盈盈道,“有勞全管家了,二老夫人讓我過來幫著整理單子……”
李氏臉紅不已,母親哪是派人來幫助她,不過是擔心她背地裏昧下心之前的物件罷了。
擬好了單子,全管家拿著走了,媽媽也回去交差了,李氏麵紅耳赤得說不出話來。
而得了回稟的連氏長籲短歎,對麵的老夫人好笑,“歎什麼氣,一家人過日子和和美美最重要,她不是心裏沒數的,你好生提點提點,生氣又是何苦呢?”
要不是連氏向她抱怨,她好不知道昨晚翠湖院的事,一起過日子總會遇到不順心的那幾日,禁了足就好,李氏拿不出銀子逼她又是何苦呢?
“她眼皮子淺得很,不點苦頭嚐嚐,以後說不準惹出多大的麻煩來,當時給牧翼說親的時候想著對方家世清廉,沒傳出不好的名聲來,牧翼肩膀的擔子沒有牧莊那孩子重,想著給他找一位目的性不強的人家,夫妻兩口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誰知道,竟是個如此的人,也怪我……”
老夫人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現在都是祖母的人了,看開些,哪能什麼都靠你?”
連氏心底是羨慕老夫人的,身邊的仆人忠心耿耿,秦牧隱現在也出息了,牧隱媳婦又是個性子好的,還很孝順,先苦後甜,是一點都沒說錯。
老夫人記起秦牧隱與她說的事,“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你聽著心裏有個底就好,牧隱這幾年得皇上喜歡,皇上說到了三弟的差事,可能就是吏部尚書了,以前是二弟在做,現在皇上屬意三弟,過些日子指令就下來了,二弟妹的性子你也知道,保不齊會鬧上門來,和你說說也是希望你心底有數,別和二弟妹一般見識,她的日子也不好過著呢!”
連氏隻聽到了秦淵升職,而且,照著這個意思,以後就都留在京裏了,她麵上一喜,起身搓了搓手,將秦淵說找宅子的事也一並說了,“老爺還說住在侯府始終不方便,不能給你們添麻煩,正想在京裏找一處小的宅子,以後回京了就住過去。”
老夫人笑了,“過段時間再說吧!”
尚書皇上都會封府邸掛匾尚書府,秦淵做了尚書,住在侯府的確不合適了。
晚上,連氏就把這事和秦淵說了,秦淵歎了口氣,侄子的本事真的越來越大了,和連氏說,“搬出去了你也要經常回來陪陪大嫂,牧隱媳婦雖好,有些話大嫂不好和別人說!”
“我還不清楚麼,大嫂這麼些年熬過來了,不容易,以後我們在京裏兩家多多照樣著,秦家總會越來越好的。”連氏心下感傷,順便說了二房會鬧的事。
“這個等皇上的旨意下來了再說,二哥不認我這個弟弟,我心底也是看不起他的。”他與連氏沒有妾室,不是他不喜歡,則是太明白後宅女子的影響了,後院起火的事情聽多了,他不得不留意幾分,況且連氏幫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已經夠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二哥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