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仍是不說話,趙氏一團氣撒在棉花上,心裏更鬱悶了,坐下來,理智漸漸回籠,她想著剛才是不是太激動了,夏氏被嚇著了,誰知道,夏氏等她情緒平靜些了才與她說,“當年的事我感激不盡,這些年對青青丫頭的疼愛也不是假的,可是,什麼事都有原則,牧隱那孩子已經大了,我不能左右她,青青嫁進靖康王府的事透著奇怪,靖康王的親事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如果青青沒有和靖康王接觸怎麼會被搶扯到了一起,自己的女兒自己的清楚,你平時忙,對青青太過寵溺了,老實說,她回京後你見過她多少次,別說青青不好出門,擔心壞了夏府的名聲,名聲都是自己給自己樹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嫂子心裏也不知怕事之人,青青嫁進靖康王府不會受了委屈,喬家大小姐身後有永平侯府撐腰她更是不敢亂來,青青做好本分,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成。”
老夫人很少說這麼多話,趙氏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夏青青回京後一直待在宅子裏,哪兒也沒去,她沒有派人守著是夏青青說不想要夏府的人擔心旁人閑言碎語,她真幹了什麼趙氏心裏也不清楚。
其實,她心裏和夏氏一樣,皇上的旨意下來後她懵了好久,她忙著給夏青青相看人家,她雖然名聲壞了,可是夏府在京裏的地位要給她說一名京外的親事不難,京外的官員極少進京,宮裏發生了什麼事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隻要瞞著對方等成親後再說出來,夏青青還是清白之身,他們就算知道了不過斥責幾句,夏青青爭口氣,肚子有了動靜,誰還敢揪著她以前的事情不放。已經給夏青青謀劃好了未來,沒想著突然變了卦,靖康王府門第高,趙氏心裏當然為夏青青高興,可是聽說還有永平侯府的喬菲菲時,趙氏隱隱察覺出其中不對勁,喬菲菲名聲壞了,夏青青又是一個壞了名聲的,夏文邦說過朝堂上的一些事,皇上不可能給靖康王挑兩個沒有名聲的,對不起皇家臉麵,事實上,皇上也如此做了。
夏文邦夜不能寐,趙氏問了他好幾遍他才說了,“你找個日子問問青青她與靖康王以前見過麵沒,皇上此舉捉摸不透,德妃在宮裏受寵,皇上即便給靖康王挑選側妃也該是用心的,不該如此草率,其中怕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皇家的臉麵大於一切,夏文邦在京城為官也有些年頭了,早些年,宮裏流傳著皇上處置錯了的一樁案子,皇上心中震怒,當即,大街上但凡一輪的人都被關進了大牢,皇上的威嚴由不得人議論,之後,皇上幫那家人翻了案,雖然給與了賞賜,可是街上誰要是還敢議論紛紛,格殺勿論,皇家的臉麵高於一切,連續給靖康王賜旨兩個壞了名聲的側妃,夏文邦想得多,他甚至想到皇上心底的太子的人選已經排除了靖康王,否則,不會連續點兩個側妃,有朝一日若是靖康王入主東宮,喬菲菲和夏青青的過去會被翻出來,情勢不容樂觀。
故而,夏文邦才會叫趙氏來讓老夫人勸勸秦牧隱,夏文邦看來秦牧隱深不可測又得皇上喜歡,秦牧隱要是站在靖康王一派,不說夏青青處境如何,靖康王的勝算要大些。
秦牧隱微微點頭,解釋道,“忙完這些日子回去夏府看望表弟們,對了,不知道舅母前來可是有事?”
趙氏瞥了眼黎婉,黎婉當即明白了當年的真相趙氏怕是知道了,除了夏青青,趙氏還能從誰嘴裏聽到,故而,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坐下時,黎婉挺直了脊背,夏青青入了靖康王府,夏秋入了安王府,可是在趙氏眼裏隻有夏青青才是她女兒,夏秋的死活她是根本不管的。
黎婉之所以挺直了脊背是因為她不欠夏青青的,已經還清了,老夫人吩咐一側的江媽媽,“你去廚房被夫人熬一碗薑湯來,順便叫人去一趟畫閑院拿一套夫人的衣衫來,裙擺褲腳都濕了,穿著也難受。”
黎婉忙擺手說不用了,她現在不覺得冷,衣服很快就幹了,可是江媽媽已經轉身走了,上次來畫閑院找秦牧隱的事江媽媽好像已經忘記了,臉上沒有絲毫別扭,相反坦然得很,黎婉斂下情緒,準備迎接趙氏的怒火。
約莫是老夫人拉著她手的事刺激了趙氏,猛然,她的聲音抬高了七八分,黎婉身子一顫,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得不輕。
“黎婉,皇上皇後娘娘誇讚你又如何,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是什麼東西,在京裏不過也就是個小門戶出來的女兒,蛇蠍心腸,對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聽說有人下藥損了你身子,你可知道是為何,那是你的報應,因果報應,你現在的一切都是青青的,你奪了她的一切,以後還會有報應。”
黎婉皺眉,趙氏的一番話和她的性子還真是適合,換做別人估計是暗地裏放冷箭,她倒是全都說出來了。
秦牧隱蹙了蹙眉,老夫人給他打眼色讓他別說話,趙氏和夏府幫北延侯府的情義她都記著,正因為記著才會一次一次解釋容忍,哪怕她早就看出了夏青青居心不良也沒有拆穿,為的就是兩家人的和氣,照現在看來,經過這件事,以後,兩家人的關係怕是淡了,老夫人說不清心裏的感受,夏文邦對她還是好的,當年說親父親母親要把她說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說北延侯府家世太高,上邊沒有婆婆,可妯娌之間麻煩不斷,母親給她挑中的那一家人家中隻有一個兒子兩個姐姐,嫁過去了她就是當家主母,誰知道,母親剛有了這個意思竟因為一場風寒沒了命,父親鬱鬱寡歡不久後也去世了,她嫁給老侯爺是老侯爺找趙氏下的娉,回憶起之前種種,好像很久遠了,可是又好像在昨天,老夫人動了動手指,歎了一口氣,“嫂子,你也別太氣了,婉兒是個什麼性子的人我知道,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青青那個丫頭,你要是舍不得可以讓牧隱想個法子阻止了,隻要你和青青不願意,即便拚著老命不要,我也會親自看著秦牧隱幫你回絕了這門親事。”
夏青青和靖康王之間的事情絕不那麼簡單,夏氏想起了前不久有人陷害黎婉的事,當時,黎婉好像知道是誰了,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黎婉幫忙掩護的人是誰了,除了夏青青還能有誰,黎婉一直心存愧疚才會一次一次容忍夏青青吧。
趙氏心疼起黎婉來,青青那個孩子從小偏執心狠手辣,隱藏得好,趙氏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叮囑黎婉,“以後遇著事情了不必畏首畏腳,府裏有我和牧隱不會叫人欺負了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趙氏不解,黎婉了然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她心中有猜測老夫人是不是知道背後之人就是夏青青了,“舅母,表妹好不容易說了一門好親事,你該好生恭喜她才是,你怕是還不知道吧,表妹回京就是與靖康王一起回來的,之前我去逛鋪子,見著靖康王從表妹宅子裏出來,表妹沒有與你說嗎?”
趙氏一愣,辯駁道,“你胡說,青青怎麼可能是和靖康王回的府?”
靖康王南下回京時帶著傷,秦牧隱也隨同一起,夏青青要是跟著靖康王一道回來的,秦牧隱怎麼會不知道?求證的看著秦牧隱。
秦牧隱表情淡淡的,“回京時我雖然與靖康王一道,途中受了重傷,靖康王做了什麼我並不知道,舅母聯係表妹回京前後的日子算算就清楚了。”
猛然趙氏臉色一白,這時候,外邊一個響雷從院子東頭滾到西頭,趙氏說了什麼,黎婉沒聽清,隨後,就見趙氏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外邊走去,老夫人於心不忍,“嫂子,您慢點,下這麼大的雨,等雨停了再說吧。”
趙氏來的時候急匆匆,身上被雨淋濕了,老夫人擔心她著涼,找衣衫給她換了,大雨越來越急,趙氏出門肯定會得風寒。
老夫人的話飄散在漸大的雨聲中,趙氏走了,帶著身邊的丫鬟。
“老夫人,您要是擔心,我親自去一趟。”
夏氏在京裏隻有夏文邦一個親人,早些年她與趙氏走得近,的確算得上知無不言了,秦牧隱起身,走到門口遇著迎麵來的江媽媽,她端著盤子,盤子上擱著兩碗熱騰騰的湯,秦牧隱來不及細看,抓起旁邊的傘追趙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