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0/11/11(1 / 3)

劉晉元去嶺南後再無消息傳來,林氏和方氏也沒捎信回來,黎婉心裏突然害怕起來,總覺得劉晉元去了嶺南這件事情透著不尋常,那種感覺黎婉說不上來,好像又回到上輩子侯府出事的那段時間,提著心不安惶恐,就像一個人行走在黑夜,可是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她不放,思緒嘈雜,一時之間沒了睡意,黎婉起身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水滾入腹中身子暖了起來,吃了張大夫開的藥,早晚她手腳暖和了許多,好比此時,她推開窗戶的刹那,風吹在臉上,有股涼涼的舒適感,絲毫不覺得冷。

一殘半月清冷地掛在樹梢,黎婉心緒煩亂,明日她要見見全喜,全喜在侯府多年一直沒露麵,上輩子他是怎麼逃過了,她死後秦牧隱過得怎麼樣了,夏青青早就依附了靖康王,她給夏青青去信讓她回到秦牧隱身邊真是可笑,夏青青見了怕是諷刺無比的吧。

太子妃是喬菲菲,她不知道夏青青怎麼藏在京裏沒有被發現的,夏青青心思重,喬菲菲對付不了她,她覺得靖康王應該更喜歡夏青青,聰明識大體的女子男子不喜歡都難,況且,喬菲菲在外邊麵前乖巧聽話,私底下卻是蠻橫無理的主,靖康王不可能不清楚喬菲菲的性子。

重生以來,黎婉第一次希望還有人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她守著重生的秘密不覺得辛苦,遺憾的是不知道上輩子秦牧隱的結局,她死了,他會不會有絲毫的難受?全喜殺劉晉元嫁禍到她頭上,當時,她與秦牧隱離開京城的時候全喜都沒露麵,那段時間他去哪兒了?

層層疑惑找不到答案,回京途中黎婉心底湧出無數的傷感和害怕,害怕她回京後劉晉元出爾反爾朝秦牧隱下手,那種害怕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都不曾落下。

縱然是上輩子的事,想起來,黎婉心仍然痛著。

風大了,有樹枝哢嚓掉落的聲響,黎婉收回思緒,將手裏的茶盞擱下,燈罩裏的燭火燃得正旺,黎婉緩緩上前,扶著燈罩,將燭火吹滅。

喝了一杯水,黎婉重新躺回床上,站得久了,身子發麻,半邊身子僵硬下來,黎婉嘀咕了兩句,說了什麼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天邊魚肚白了她才安穩地睡著,腦子迷糊得厲害,一會兒是她紅衣霞帔哭花了眼淚從黎府出門的情形,一會兒是方氏拿著刀子陰狠的表情,一會兒是她模糊眼神中漸行漸遠的身形,夢境,現實,她分不清楚了。

“夫人,夫人,醒醒…….”

都快中午了,紫蘭見著黎婉房間還沒動靜,在簾外叫了幾聲也沒聽到回複,紫蘭擔心出了什麼事,進去一瞧,黎婉躺在床上不安地扭動著,額上全是汗,紫蘭心驚,上前,額頭一片冰涼。

黎婉聽到有人說話,睜開眼,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黎婉悲痛不已,哽咽道,“紫蘭,紫蘭,侯爺是不是出事了?”

她夢到了,夢到了江南,她與紫蘭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闖進了宅子,秦牧隱還醉著酒,睡得安詳,好些人破門而入他都沒聽到聲響,姿勢還是她走時的姿勢,她張嘴叫他,喉嚨叫破了他都聽不到,她見到了,有人拔出刀,刺得她晃眼的刀,她全身像是被針紮似的,全身犯疼,他們答應了,她回京城就放過秦牧隱,劉晉元騙她。

她看到了,刀子刺入秦牧隱身子的時候他動了一下,秦牧隱意識到有人要殺他,他不肯睜眼,皇上饒了他的命,為什麼,為什麼,黎婉清楚依著秦牧隱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過去,可是,從始至終,秦牧隱都沒有睜眼,他自己沒有了求生的*,黎婉哭出了聲。

“紫蘭,侯爺是不是死了?”黎婉後悔了,她不應該回京,承王被監…禁了,除了秦牧隱,太子沒有了威脅,怎麼會放過他,黎婉淚眼婆娑,她不想嫁給劉晉元的,不想的……

紫蘭皺著眉頭,轉身搓了一張巾子輕輕擦拭著黎婉額頭,她該是夢魘了才會胡說,柔聲安慰道,“夫人,侯爺在宮裏沒事,您別太憂心,侯爺很快就回來了……”紫蘭擦拭了額頭,伸出手探了探黎婉後背,一片濕潤,衣衫都濕了。

黎婉搖頭,漸漸哭出了聲,秦牧隱分明知道有人要殺他,為什麼不躲開,為什麼他不躲開。

哭聲越來越大,紫蘭手足無措起來,哄了兩句,急忙跑到門口。昨晚夫人說要見二管家,今日一早二管家就過來了,沒見著人又走了,來來回回走了幾趟,舒夫人也過來了靚湯,紫蘭看不過去了才想著催催夫人,沒想著是現在這個模樣。

全喜麵露不耐之色,侯爺讓他回府照看夫人,夫人在府裏好好的,根本用不著他回府,天不亮畫閑院就傳了消息說夫人要見他,來了幾次都見不到人影,全喜平時管著侯府的消息渠道,手裏的事情也多,幾次都沒見到人影,麵露不滿,他隻聽秦牧隱的話,對夫人,他接觸不深,全安說夫人性子好,處事周到,今時看來,全喜皺了皺眉,主子的事他不容置喙,他細細想過了,上次夫人見著他神情就不對,今日是故意給他難堪?

“二管家等等,我有事問。”紫蘭走出門,黎婉哭得傷心,門口的丫鬟們也麵麵相覷。

全喜正好走到院子裏,聞言,身形一頓。

紫蘭小跑著過去,不好意思道,“夫人身子不好了,二管家,我有事想問問,侯爺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

夫人的悲慟不像是裝出來的,估計是夢著侯爺出事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紫蘭隻有問清楚了才敢去給黎婉回話。

全喜眉頭擰得更緊了,皇上清醒過來了,朝堂上風雨飄搖,長公主身邊的人全部處死,長公主死前皇上親自審問過她,之後就沒有消息傳出來了,大致情形昨晚他已經來稟告過了,紫蘭為何還要問。

紫蘭輕聲解釋,“夫人情緒不穩,奴婢想問問,侯爺什麼時候能回來?”

全喜垂著眼瞼,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宮裏的情形不明,要傍晚時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紫蘭蹙了蹙眉,瞬間舒展開來,“二管家,夫人…….”

語聲未落,屋裏的哭聲更大了,紫蘭尷尬地解釋,“夫人夢魘了一直說胡話,我聽著都是和侯爺有關的才來問問。”

全喜抬起頭,朝屋裏看了一眼,黝黑的臉看不出表情。

“侯爺一有情況我會過來和夫人說的……”

紫蘭算是解釋夫人為何不見他了,全喜點了點頭,一張臉仍是沒有表情,“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紫蘭折回內室,黎婉已經醒了,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平日桃色的臉上全是淚,聽到動靜扭頭看過來,紫蘭一顫,她的眼神空洞無神,迷蒙地沒有方向,紫蘭大步上前,手屈膝行禮,“夫人,奴婢向二管家打聽過了,侯爺還在宮裏好好的,您別擔心。”

語畢,黎婉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滾落下來,嘴裏含糊不清的念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紫蘭將全喜的原話又說了一遍,黎婉仍是哭得傷心,老夫人死後秦牧隱都沒有輕生的念頭,那些人殺他的時候他有知覺卻一動不動,為什麼不動,黎婉想不明白,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紫蘭,侯爺死了。”

紫蘭聽得心驚,黎婉的情況分明是鬼上身了,她找出衣衫給黎婉換了,轉身吩咐廚房倒一碗醋來。

黎婉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的一張臉變得模糊起來,她伸手擦了擦銅鏡,可仍是模糊不清,連著幾次,黎婉放棄了,拿起梳子,自己梳著發。

紫蘭端著碗進屋,黎婉坐在那裏,一張臉愈發白了,她小心翼翼上前,“夫人,喝點醋就好了。”

黎婉木訥地轉過身子,低頭瞥了眼,濃濃的醋味充斥著鼻尖,她慢悠悠擱下梳子,拿起碗,抿了一口,剛入嘴,眉頭就蹙成了一團。

紫蘭露出半分欣喜來,試探地叫了聲,“夫人,您好了嗎?”

黎婉抬頭,望進一雙關切的眸子裏,怎麼可能好,秦牧隱被人殺死了,是她的錯,太子根本沒想要放過她,是她錯了。

聽不到回複,紫蘭又提心吊膽起來,平時黎婉好好的,今日這般反常,想了想,她低聲詢問,“夫人,我說話您聽得到嗎?”

“紫蘭,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吞下一嘴的醋,黎婉思緒漸漸回籠,不知為何會夢到上輩子她死後的事情,見著全喜她沒有多想,昨晚將事情重新捋了一遍才明白過來,對全喜對侯府所有的下人來說,秦牧隱是他們的天,侯府倒了秦牧隱活著就好,全喜不回江南照顧秦牧隱而想方設法在劉晉元新婚之夜將他殺害,除了給秦牧隱報仇還能有什麼,全喜報的仇是殺主之仇,並非侯府和老夫人的恩怨,純粹隻為了秦牧隱。

紫蘭抬起碗,湊到黎婉嘴邊,“夫人,您再喝一口。”

黎婉擺擺手,側身看銅鏡中的人影,手輕輕撫摸上這張臉,語聲冰冷,“紫蘭,將兩位二管家叫來吧,我有事情囑托他。”

紫蘭心中的異樣愈發大了,盯著她忘記了說話,夫人一直冷靜得很,這般模樣像極了侯爺,夫人平日盡管再生氣都不曾露出如此神情,帶了殺意的神情。

坐正了身子,黎婉重新慢條斯理地梳自己的頭發,紫蘭愣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奴婢這就去。”

讓人去請二管家了,紫蘭轉去了廚房,紫熏守在廚房給黎婉熬湯,見著她人,咧嘴笑了笑,“紫蘭,是不是開始傳膳了?”

黎婉沒吃早飯,現在都快午時了。

紫蘭將碗放在砧板上,拉著紫熏到邊上,說了黎婉的情況,“我看著夫人情況不太好,猶豫著要不要請人出門請大夫來看,你先給夫人煲點皮蛋瘦肉粥,好了送到房裏來,我伺候夫人梳洗。”

紫熏覺得紫蘭大驚小怪了,“夫人的身子骨她清楚,再說了過兩日張大夫就回來了,請外邊的大夫,不說醫術,有沒有包藏禍心我們也看不出來,開了藥夫人吃了出了事怎麼辦?”

紫蘭沒想到這一茬,麵露遲疑,語速一緩,“也是,算了,再看看吧。”

其實,紫蘭想請的不是大夫,而是道士來給夫人做做法,將不幹淨的東西驅除而已,紫熏的顧忌不無道理,真出了事,她擔待不起。

兩人說了會話,門口的丫鬟來了,給紫蘭見禮道,“紫蘭姑娘,二管家來了,夫人讓你去伺候她梳洗。”

紫蘭瞧了瞧,和紫熏說話竟然忘記了,“我先走了,弄好了趕緊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