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說的這句話大逆不道,公公卻生不起氣來,笑盈盈道,“無事,雜家們就是隨便逛逛,想著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她要是歇下就算了,改日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還沒問公公貴姓?”
“公公客氣了,稱呼一聲小寶就好。”
公公笑了,皇後娘娘果真是念舊之人,“小寶啊,皇後娘娘身子骨怎麼樣了?”
叫小寶的公公客氣地回答著公公的問題,不顯得過分熱絡,又不顯得疏離,說了一夥話,公公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帶著人離去。
回到昭陽殿,仁和帝見公公的表情就清楚了皇後的選擇,閉上眼,擺了擺手,“朕累了,先睡一會兒,你看著時辰,天亮了記得叫醒朕。”仁和帝縮回被子裏,皇後是不是清楚了原因,都不來當麵質問了。
公公吹了屋裏的燈,剛退到門邊,聽到床畔傳來仁和帝微弱的聲音,“如果,皇後娘娘問起的話,你就老實說吧。”
公公身形一頓,朝空蕩蕩的漆黑處答了句,“是。”
仁和帝是在翌日中午的時候去的,他突然來了精神,要見太子太子妃以及安王安王妃,秦籽韻知道仁和帝不行了,抱著小王爺,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會說話了,父皇母後吐字清楚得很,秦籽韻教他喊皇祖父,小王爺要麼不張口,要麼就喊皇祖祖,秦籽韻心裏擔憂,“殿下,您說皇上見著哲修了會不會覺得是臣妾沒有教好?”
太子接過哲修放在腿上,“父皇隻怕是熬不過今日了,膝下隻有哲修一個孫子,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於你,你用不著擔心。”承王府的一名側妃已經有了身孕,太子高興不已,“去了宮裏,將路側妃有身孕的事告訴父皇吧……”
“該說的,畢竟也是喜事一樁,殿下,臣妾瞧著要不再讓大夫給路側妃看看,她嚷著肚子不舒服,臣妾擔心她出什麼事?”
路側妃進承王府的時間還不長,平時一直溫和有理,懷孕後人變了一大圈,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腰痛肚子不舒服,沒有安生過,秦籽韻對她極好,什麼都順著她。
“不用了,以後她再有什麼不舒服,讓她來找我,你好生照顧哲修就好。”太子對秦籽韻的情意不是靠側妃懷了一個孩子就能挑撥的,“搬進東宮,你隻會更忙,我瞧著要不要給哲修找一位夫子,哲修是個男孩子,以後責任重大,你有事的時候就將他送到夫子那邊,也不要夫子教他四書五經,陪著說說話,對哲修以後也有好處。”
秦籽韻點了點頭,“那殿下可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太子笑著搖頭,“過段時間再說吧。”
永平侯一家落了難,早早搬出去的二房幸免,太子發覺周家人個個都是有學問的,家世清白,也甚少與人結仇,不如吳家顯赫,卻也有自己的清名。
到了昭陽殿,仁和帝竟然笑嘻嘻地坐在龍椅上,手裏拿著從南邊傳來的折子,見著哲修,仁和帝果然心中大喜,蹲下身,朝哲修揮了揮手,“哲修,看看,認識皇祖父不?”
哲修一點也不畏懼仁和帝,眨了眨眼,水亮的眼珠晶亮可愛,鬆開奶娘的手,小腿左右搖晃地撲向仁和帝,仁和帝保住他!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秦籽韻看得心驚,還好,仁和帝穩住了身形。
“皇祖祖,皇祖祖……”
吐字不清,仁和帝仍然大喜,一遍一遍喚著,“皇祖父的乖皇孫哦……”
陪哲修玩鬧了一會,公公見事情不對,上前抱小皇孫,“皇上,你不是有話和太子爺安王說嗎,小皇孫也累了,奴才先抱他下去吧。”走的時候,哲修萬般不情願,仁和帝心裏高興,“沒看他玩得高興嗎,真擔心我連一個孩子都抱不穩了?”
哲修手裏拿著折子,看得有板有眼,就是秦籽韻和安王妃看得眼睛都直了,安王還小聲和太子嘀咕,“你以前?”
太子知道他要說什麼,搖了搖頭,它都是在書房辦公,哲修即便來書房,也不過隨秦籽韻來給他送湯,從來沒有上過書桌。
仁和帝抬起頭,視線灼灼地看著下邊的兩人,欣慰地鬆了口氣,起碼,承王當了太子,剩下的一個兒子還活得好好的,“朕叫你們來是想說說南邊的事,虎符有假你們怕是清楚了,現在這種情形,朕隻希望你們兄弟友恭,別丟了皇家的臉麵,太子,關於虎符,朕懷疑是太後拿走了……”
仁和帝懷疑太後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太後臨死前說的威脅他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父皇不必擔心,兒臣會想法子的。”
仁和帝點了點頭,“至於皇後,朕死後,你要好生善待她,她一輩子管理著後宮,任勞任怨,從未為娘家人向朕開過口……”
“兒臣心裏清楚,父皇放心吧,皇後娘娘溫婉淑良,永遠是兒臣的母後。”
一時之間仁和帝沒了話,“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之前是朕誤會你了,你以後會將朕的江山守護得好,朕其實都清楚……”仁和帝說完這些,重新抱起腿上的哲修,感慨道,“朕瞧著哲修這孩子自小聰明,你教得好,以後,你有幫手了,還有牧隱那孩子,他媳婦身上好了沒,他從小就是個記仇的,心裏隻怕還怨朕!那件事,是朕對不起他,以後見著他,記得讓他原諒朕這個不稱職的……”
還沒說完,嘴角的笑猛然頓珠,手裏的哲修因著仁和帝一鬆手,瞬間掉了下去,重心不穩手拍在桌上,疼得哇哇大哭,秦籽韻以為他摔疼了,誰知他嘴裏念著,“皇祖祖,皇祖祖!”
隻怕旁人誤會哲修的意思了,哲修是責怪仁和帝沒將他抱穩。
公公一聽,果真愣住,不過反應極快,立馬回過神來,“皇上,皇上!”
江南局勢緊張,巡撫愁眉不展,秦宅的人竟然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要不是見著一封信回味過來派人搜秦宅,他都不敢相信,上百口人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信上說戚大將軍會圍攻江南,巡撫知道也沒有法子,派人去不遠的李將軍府報信,李將軍同意支援,可是人手遠遠不夠,而且,李將軍明裏暗裏讓他將秦宅的人放出去,巡撫心想,秦宅的人要是還在他心裏還不至於慌成這種樣子。
“大人,大人,京中有消息傳來,說是秦王爺率兵出征支援江南,已經快到了,還有新皇登基,加設恩科……”下人將手中的書信遞過去,立即,就見自家大人擰緊了眉頭,心裏疑惑,“大人,有人增援,江南不會失手,您還擔憂什麼?”
“你懂什麼,秦王爺分明是衝著守護秦宅的人來的,你說他要是知道秦宅裏沒人了會怎麼辦?”巡撫大人焦急不安,“也不知那麼多人一下子去了哪兒,城門也說沒有可疑的人出去,難道被戚家人抓住了?”
怕是最壞的打算了,巡撫越想越心驚,“不行,還得去秦宅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新皇登基還沒追究下來,秦宅裏的人出了事,不用戚大將軍攻破城門我們照樣沒命。”
巡撫又去了一趟秦宅,什麼都沒發現,而且,宅子裏空蕩蕩的,貴重物品全沒了,倒是糧食蔬菜還剩不少,巡撫想了想,“將糧食和蔬菜全部抬出去,城裏物價漲得高,明日起在縣衙外邊施粥……”
巡撫腦子靈活了,沒有貴重物品獨獨留了糧食,可見,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不是被抓走的,而是自己選擇離開,這樣一來,他也算給秦牧隱有個交代了。
巡撫吩咐隻準搬糧食,其他什麼都不準動,宅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以後秦牧隱衣錦還鄉可是江南百姓的福氣。
收到巡撫的來信,秦牧隱已經快到江南了,巡撫說老夫人和黎婉避難去了,秦宅一個人影都沒有,打掃得幹幹淨淨,桌椅還用布料罩著,這分明就是搬家的舉動,秦牧隱蹙了蹙眉,上百號人離開江南,路上肯定打眼,全付不會不清楚要給他送個平安。
秦牧隱將信仍給全平,全平不解,仔仔細細地念了出來,完了,心中疑惑,“侯爺,您的意思是巡撫大人說的假話?”
這種時候了,巡撫巴結他還來不及怎麼會說假話,“全喜呢?”
“老地方。”
秦牧隱想了想,“你讓他打聽打聽船夫的消息,記得隱秘些。”
距離戚家人說攻打江南已經好些時日了,到現在還在第五座城池,秦牧隱覺得其中有詐,戚家人一直想與他較量,去南邊的時候他從戚家人眼裏迸射出的光已經看出來了,戚家人戍守邊關幾十年,名聲不敵老侯爺響亮,他不得不思考,戚家人掛著老侯爺是懷著崇高的敬意還是懷著打敗老侯爺的心思。
“叫立大將軍來見我。”秦牧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圖上,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