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隱執起茶幾上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皇上,臣剛回來累得不輕,今日不談公事吧。”
仁崇帝正有此意,他向秦牧隱通一聲氣也是不想他後來覺得寒心了,秦牧隱直搗南夷宮門,按理說功勞大著,可是,他犒賞三軍,遲遲不見秦牧隱影子,再大的功勞再那幫老頑童的眼裏都成了不淨重他這個皇帝。
當時,逼著撤去了秦牧隱的王爵也是這個理,身為帝王,也不會所有的事情都能隨心所欲。
仁崇帝帶秦牧隱遊賞禦花園,一番下來,秦牧隱臉上的疲憊淡了許多,仁崇帝滿意一笑,“你覺得如何?”
仁和帝死後,承王將禦花園改建了,和以前差別很多,隻留了他們打架的那處地,秦牧隱失笑,身為帝王,仁崇帝沒有仁和帝精明的算計,至少,現在還保留著心底的一份純真,“皇上是欠揍了嗎?可惜微臣舟車勞頓,否則還能陪皇上切磋切磋。”
一說這句話,仁崇帝雙眼泛光,登基以來,不如意的事情有很多,朝中大臣知道他不好說話,變著法子折騰他,仁崇帝早就想揍人了,“不急,過兩天你進宮陪我練練,對了,什麼時候弟妹休息好了你說聲,皇後還想著見見她呢,就是哲修,心中都念著送他鐲子的堂嬸子呢。”
生下來到現在,哲修隻有對黎婉送的禮物念念不忘,現在整日都戴在手上,洗澡的時候都舍不得拿下來,哪一日若是看不見了,勢必要鬧一通,太監宮女都拿他沒辦法。
“行,再過幾日讓她入宮給皇後請安吧,對了,朝堂可還安靜?”
他問的是靖康王餘孽的事。
“安靜什麼,一堆糟心的事,安王現在整日進宮看我的笑話。”安王能不來看他的笑話嗎,當時,他們三個為這個位子搶破了頭,要不是他身邊有秦牧隱,今日,靖康王永平侯府的下場就是他和安王。
“當時母妃就勸我,我還不甘心,現在看來,可不就是嗎?一個人輸了,家破人亡,贏的人呢,我看啊,不見得過得開心。”承王苦笑,他對這個位子並沒有安王和靖康王看得這般重,不過知道解釋不清楚,索性懶得解釋了。
“靖康王現在住在文寧宮,可有派人看著?”
仁崇帝搖了搖頭,他和安王詳細聊過當初的事兒,靖康王當了皇上,隻怕大周朝江山不穩,與靖康王勾結的官員多,他當了皇上,朝堂風氣不正,埋下的隱患可想而知。
“走吧,既然來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文寧宮一改往日的興盛,院子裏的雜草叢生,熱鬧非凡的宮殿死一般的寂靜,上了正殿,秦牧隱聽到裏邊傳來的一聲咆哮。
“讓朕出去,朕才是皇上,你們要謀反嗎?”
秦牧隱狐疑地瞥了眼仁崇帝,仁崇帝聳了聳肩膀,吩咐旁邊的太監,“將門打開。”
太監上前推開門,秦牧隱皺了皺眉,殿裏邊亂糟糟不說,他算是明白仁崇帝的意思了,依著靖康王此番情形的確不需要派人看守他。石柱上,拴著一根長長的鐵鏈,將靖康王的手臂,腳踝纏著嚴嚴實實,便是他想走也走不了。
突然的亮光,靖康王不適應,緊緊抬手蓋在眼睛上,手上的鏈子發出唰唰的聲響,仁崇帝和秦牧隱逆著光,靖康王一時之間沒認出來,“關上,給朕將門關上,快點,否則朕杖斃你們一群奴才信不信……”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的,仁崇帝走上前,“你不是要走嗎,現在給你機會了,走吧。”
聽到聲音,靖康王愈發瘋狂,鋪著上前要和仁崇帝打架,被仁崇帝躲開了,“逆賊,你們都是逆賊,都是逆賊。”靖康王瘋狂的嘶吼著,可是,秦牧隱半分不為所動,他一步上前,緊緊捏著靖康王下巴,不讓他動彈,“我來是有件事想問問。”
靖康王伸手扭打著,在觸到秦牧隱身子前被仁崇帝一腳踢飛了,“父皇說留著你的命,朕也算說到做到了。”若不是靖康王步步緊逼,仁和帝或許還活著,他不會被折騰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與戚家勾結,可知戚家和秦家有什麼仇恨?”
靖康王趴在地上,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著,戚家全家被滅了口,秦牧隱來不過是好奇罷了,戚家對他的仇恨不是假的,可是,之前,一直好好的,必是老侯爺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哈哈,要朕開口,門都沒有,逆賊,逆賊,你們一定會不得好死的。”靖康王不肯說半個字,仁崇帝蹙了蹙眉,“沒聽說戚家和秦家有仇,是不是你誤解了?”
秦牧隱也不清楚具體緣由,不過,他不是糾結的主兒,“算了,他不說的話也無妨,戚家人已經不複存在了,威脅不到什麼。”
仁崇帝和秦牧隱出去的時候,正殿裏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咆哮,仁崇帝看著秦牧隱,“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順便問問夏府的事,我不想拿你身邊的人殺雞儆猴。”
他與秦牧隱之間的情義,仁崇帝想就算夏文邦犯了事,隻要秦牧隱開口,他還是會想法子饒恕他。
“皇上,您現在要有決斷了,微臣還是那句話,有證據的話,按照規矩來便是了。”秦牧隱知道仁崇帝剛登基時的艱難,出了宮門,全安架著馬車,全平跟在身後,兩人嘀嘀咕咕說著什麼,見到秦牧隱,兩人立即乖乖閉上了嘴。
“侯爺,夏府的人去侯府了,說是找夫人有事商量,大管家攔著不讓,夏老夫人又吵又鬧……”全平來就是說這件事的,侯爺說了府裏上上下下的事都交給他,可是,他不在。
趙氏當祖母了,的確該是夏老夫人了,秦牧隱示意知道了,躍身上馬車,“回吧。”
黎婉聽到外邊有人吵,問紫蘭,紫蘭搖頭不言,黎婉當即冷了臉。
“夫人,不是奴婢不說,是侯爺吩咐了,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能打擾您,您就饒過奴婢吧。”
黎婉知道秦牧隱想讓她安生養身子,“外邊的人是舅母?”
能讓全付不好伸手阻攔的人必是對老夫人極其重要的,“你出去問問她有什麼事,真著急的話別耽擱了。”
趙氏得到侯府的人回京的消息就趕來了,前段時間有人彈劾夏文邦勾結官員貪汙受賄,天知道,夏文邦話不多,可是性子沉穩,不是那樣的人,皇上不出聲,她到處尋人打聽,她們說事情怕是真的,皇上不下旨意隻怕是想等北延侯府的人回京後再商量。
故而,她一早就讓人遞了帖子來,誰知直接被侯府回絕了,趙氏這才親自跑來了。
“夏老夫人,老夫人和夫人不方便,還請您見諒,等侯爺回來再說吧。”換成別人,全付能一頓打發了,趙氏不依不饒的性子,加之早些年幫襯過侯府,全付一臉為難,偏生趙氏還欲張嘴咬他,全付更是沒了法子,總不能將人堵了嘴吧。
“夏老夫人,夫人問您可是有急事?”
見著紫蘭,趙氏急忙上前拽著她手臂,“快,領我去見你家夫人。”說完,惡狠狠瞪了眼全付。
“夏老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便利,還請見諒。”紫蘭扭了扭身子,欲掙脫開,可是,趙氏力道大,紫蘭用勁也沒用。
這時候,黎婉在紫薯紫熏的簇擁下緩緩而來,趙氏竟忘記要說什麼了,京裏邊說秦牧隱遲遲不回京城,是因為戚家謀反的時候傷著黎婉和老夫人了,秦牧隱要等黎婉醒來,什麼時候,黎婉的肚子都這麼大了。
而且,趙氏不得不承認,黎婉的容貌比之前愈發好了,眉眼柔光流轉,長眉如畫,水潤透亮的臉蛋好似夏季的桃子,未施粉黛已是美中極品了,配上一身淺綠色的拖地長裙,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嫵媚動人,閱人無數的趙氏都沒了話說。
“不知道舅母來有何事?”
趙氏給全付說要探望老夫人,誰知道到了這邊拐著彎要去畫閑院,全付不讓,在院子裏就鬧了起來。
趙氏吞了吞口水,幹咳了兩聲緩解了尷尬,“牧隱媳婦,聽說你和老夫人在滄州受了傷,我心下擔憂,過來探望一二。”趙氏略有心虛,一直以來,她對黎婉都是不屑一顧的,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求上門來。
“我的傷已經痊愈了,全付,帶舅母去靜安院陪老夫人說說話吧。”說完了,黎婉轉身就走了。
趙氏張了張嘴,她本來就是找老夫人的,不過看跟著她的小廝生怕她進了畫閑院,趙氏心裏不舒坦,夏文邦出了事,老夫人當然會幫忙,不過,老夫人是非分明,趙氏擔憂秦牧隱不肯在中間周旋,故而才想與黎婉說說,叫她吹吹枕邊風。
沒想著,下邊的人反應這麼大,趙氏火氣來了,就鬧成了這般樣子。
“婉兒,你舅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