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芷盈進屋的時候麵露難色,黎婉麵上不顯露半分,心底隱隱有了猜測,客氣地指著旁邊的凳子,“三夫人來了?快請坐,紫蘭,奉茶!”
龐芷盈牽強地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坐下的同時,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黎婉當做沒看見,自顧喝著茶,聽她不情願道,“秦夫人,你的事我幫你問過我家老爺了,今年怕是不太可能了。”
其中發生了什麼事,龐芷盈自己也不清楚,吳宗毅直接拒絕了,龐芷盈側麵打聽過小姑子送年禮的事,吳宗毅盯著她看了好一會,若不是黎婉教她不能自亂陣腳隻怕她會露出破綻來。
“哦,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龐芷盈將銀票擱在桌子上,黎婉沒接,笑著道,“銀票本就是請您幫忙辦事,今年不太可能的話那就明年好了,吳府可是要給吳小姐送年禮?吳府下人去安遠縣順便幫忙捎回來也是一樣的。”
龐芷盈氣餒道,“老爺的意思今年或者明年隻怕都沒機會了。”她怎麼會沒有想過,可吳宗毅奇怪得很,非常不想說安遠縣的事,她也不好緊追不放,將銀票退出去,一臉不舍,“秦夫人還是找旁人幫忙吧,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黎婉蹙了蹙眉,在龐芷盈的目光下拿起銀票,隨後,慢慢地塞回她手上,“哪有送出去的銀子收回來的道理,不知二老爺怎麼和你說的?”
龐芷盈不疑有他,遲疑地握著銀票,將吳宗毅的一番話說了給黎婉聽了,“老爺的意思安家遇著些麻煩今年不送禮物來了,我叫他能幫忙的搭把手,老爺不說話……”
送走了龐芷盈,黎婉回到正房,秦牧隱抱著唯一坐在窗戶邊,手裏拿著她每日閉寫的冊子仔細翻著,鼻梁英挺,五官精致,黎婉信步上前,從他懷裏抱過孩子,“侯爺,你猜吳家怎麼了?”
秦牧隱翻著手裏的書才驚覺唯一變化竟然這般大,他沒什麼感覺的時候她已經長大了,秦牧隱側目,“三夫人說什麼了?”
黎婉捏了捏唯一的小臉,見她皺了皺眉,鬆開手,緩緩道,“吳家三位老爺隻怕是知情的,三夫人說安家遇著些事,幾十年不曾斷過的年禮今年不送了,不過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商榷,侯爺,您準備怎麼做?”
安家在安遠縣根基深厚,怎麼做還要問過皇上的意思,慢悠悠將冊子闔上,起身,撫平衣角的褶皺,“具體還要和皇上說過之後再議,中午不用等我用膳了,我進宮一趟。”
安家天高皇帝遠,其中定是還有些什麼是秦牧隱不清楚的,錦太妃怕是不知情的,吳家不巴結承王而選擇相隔萬裏的吳莢宜,必是認為吳莢宜和安家謀劃的事情一定能成功。
黎婉收好冊子,問紫蘭今天什麼日子。
“十月初四,怎麼了?”
十月初四,黎婉皺了皺眉,明日便是方家的詩會了,之前幾次宴會她和劉氏說好回去結果因著唯一都沒去成,明日,再不去,劉氏怕是會生氣了。劉氏卵足了勁要給黎城說門親事,她答應了前去,紫蘭從衣櫃挑了三身衣衫,黎婉比較了一番,選擇顏色素淡的一身,“給小姐挑身喜慶的,多備兩身。”
“是。”唯一的衣服多,大多偏紅色,紫蘭挑了兩身紅色,一身黃色和藍色裝好,之後,又放了幾張尿布進去。
昭陽殿,秦牧隱如實和皇上說了,仁崇帝震驚,“你先回去吧,水災區,朕明日早朝會派舒岩前往,至於安遠縣,牧隱,隻怕你要跑一趟了。”放眼朝堂,除了秦牧隱,仁崇帝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皇上,安遠縣三年幹旱朝廷不聞不問民怨早已沸騰,微臣前去卻有不妥,江山是邢家的江山,隻有皇家中人才能安撫民心。”秦牧隱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對朝廷的怨恨大多針對上位者。
仁崇帝轉而一想便明白了,“是朕思慮不周,來人,召安王前來覲見。”安王身為王爺,他去的話身份代表的是整個皇家,的確比秦牧隱合適。
秦牧隱走後仁崇帝又去了錦太妃宮裏,還好,吳家和安家的事情錦太妃毫不知情。
清晨,天邊翻出了魚肚白,屋子裏的燭火若隱若滅,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秦牧隱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瞅了眼天色和坐起身的黎婉,他困惑,“怎麼起這般早?”屋裏燒了地龍,暖烘烘的,秦牧隱伸手抓著黎婉衣衫,嗓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再睡會吧,今日皇上召大臣議事,我在府裏陪著你們。”
黎婉利落地翻身下床,唯一已經醒了,小腿踢著身上的被子,手露在外邊,到處亂抓,黎婉抱起孩子,瞥了眼床上慵懶閑散的秦牧隱,“侯爺忘記我答應了母親要去參加詩會了?”
之前,老夫人說孩子太小了,出門怕驚著了,黎婉想起洗三的事還心有餘悸,故而推辭到了現在,今日若再不去,劉氏那邊都不好說了。
秦牧隱蹙了蹙眉,“詩會?你準備好詩了嗎?”
早前黎婉收了帖子人沒去,秦牧隱忙前忙後也忘記問了,沒想著今天又心血來潮了,“你去誰家?”
“方家,方家老爺子是旗山書院的院士,先皇也曾請他入翰林院被他拒絕了,侯爺可認識?”問完黎婉就覺得不是多此一問嗎?京裏邊哪會有秦牧隱不知道的人,何況,方家名聲好,每年,旗山書院出的進士都是最多的,還曾連續三次出了狀元探花,黎城黎威之前也是在旗山書院念書。
“聽過,方家的詩會去的人不少,你抱著唯一不方便,左右我沒什麼事,待會送你過去。”秦牧隱翻身,抓著衣衫去了偏房,順便叫紫蘭進屋伺候黎婉梳洗。
黎婉一身淺色褙子,下著石榴花長裙,外罩五彩祥雲衣衫,青螺眉黛,膚若凝脂,粉麵桃腮,眼含春水,秦牧隱下意識瞅了瞅他一身藏青色袍子,抿了抿唇,斂裙,行至秦牧隱身側,抬腳,理了理他的領子,以往都是她伺候他穿衣,什麼時候換成了他自己,黎婉過意不去,“侯爺,針線房給您做了兩身衣衫,改明日妾身有空了給您做一身。”
黎婉意識到她與唯一穿的像母女,秦牧隱衣衫顏色太過厚重了,整理好衣衫,將他腰間的荷包換了個淺色兩人才出去吃早飯。
喝了一碗湯,秦牧隱已沒了食欲,黎婉如今吃飯也慢了許多,早些是為將就秦牧隱,漸漸,她也慢了下來,三人出門的時候,秦牧隱一手提著籃子,一手牽著黎婉的手,好在侯府的人已經習慣了,除了感慨侯爺夫人感情還沒有亂說。
上了馬車,秦牧隱將唯一抱出來,她睜著眼到處看,新奇得很,馬車駛入大街,街上的人多了,唯一聽著聲音到處尋找聲音的來源,黎婉笑著逗她。
“我說的你都記下了嗎?方家詩會請的人多,若是有人刁難你,你也得有應對的法子。”秦牧隱靠在靠枕上,懶洋洋道。
不過一首詩,黎婉心裏默念了兩遍,點了點頭,秦牧隱擔心過頭了,她從不作詩,旁人怎會刁難她?
方家的宅子在京外,快到了,黎婉抱起唯一,她閉著眼,睡得香甜,黎婉捏了捏她的腋窩,叫秦牧隱偏過頭,這時候喂了孩子,到了方宅能堅持久些不會鬧出什麼笑話。
黎婉解開衣衫,秦牧隱的視線隨著她的手移動而移動,黎婉瞪了他一眼,無果,隻得側身子,抬起手臂擋著他的目光,唯一困得厲害,含著奶也沒吸吮,黎婉急了,她另一邊脹得厲害,揉著唯一的腋窩,想將人弄醒,她捏一下,唯一動一下,隨後吸吮兩口,“侯爺,將巾子遞給我一下。”
出門隻帶了唯一的衣衫,黎婉如果衣衫濕了,今日隻得回去了,解開另一邊的衣衫,秦牧隱覆了上去,黎婉不察,感覺有什麼簌簌流了出來,而且,秦牧隱竟然含著,她羞得臉色通紅,推了推秦牧隱,後者愈發大力了,再看唯一,仍小口含著,黎婉氣惱,踢了踢秦牧隱,後者抬頭,嘴角蔓延著奶白色的奶。
“快到了,唯一喝得少,弄髒了衣衫咱就白跑一趟了。”秦牧隱振振有詞,完了,又埋頭下去,黎婉也顧不得了,喂好了一大一小,將孩子遞給秦牧隱,小心翼翼整理好衣衫,還好,沒浸出來。
剛整理好,馬車就停了下來,黎婉拿出銅鏡,細細查看一番,接著,掀開簾子,紫蘭已經從走到了馬車旁,“夫人,到了。”
黎婉抱著孩子,秦牧隱提著籃子,先跳下馬車,伸手扶著黎婉一步一步下了凳子,方老夫人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她下帖子的時候還是下邊大兒媳婦提到黎婉才往北延侯府送了帖子。
北延侯府老夫人出了名不參加宴會,方老夫人沒想著黎婉真的來了,“老身給侯爺夫人……”黎婉已經上前一步騰出一隻手扶著方老夫人,“老夫人別客氣了,今日我們來不過塗個熱鬧,老夫人這般,我們倒是不好意思了。”
“婉兒,你們來了?”這時候,劉氏從後邊走了上來,她倉促地朝方老夫人笑了笑,已經伸手抱過了孩子,“又重了不少,唯一,睜開眼瞅瞅,是外祖母呢。”
黎城黎威也來了,兩人叫了聲姐姐姐夫,再給方老夫人見禮,黎婉注意黎城微微不自在,黎威還是樂嗬嗬模樣。
和方老夫人寒暄了幾句,秦牧隱將籃子給紫蘭提著,籃子裏裝的是唯一的衣衫和尿布,外間罩了層彩色布簾,精致好看,秦牧隱隨方家的小廝走了,方大夫人陪著劉氏和黎婉,黎婉疑惑,餘光瞥到劉氏笑彎的眉眼,心中有了猜測,黎婉抱著孩子,方大夫人擔心有人衝撞了她們,故而請她們去方大小姐院子休息,劉氏抱著孩子當沒聽見,黎婉心有猜測,卻也沒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