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小姐今年十四歲了,一雙丹鳳眼,柳眉纖長,身形不胖不瘦,粉麵含春的模樣很是討人喜歡。
“給黎夫人和侯夫人請安。”方家人清貴,方家子孫沒有在朝為官的,縱然如此,方家但是憑借旗山書院在京城的名聲不容忽視,劉氏眉眼帶笑道,“快起來吧,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何須如此客氣?”
一聽這話,方大小姐羞紅了臉,中間果真有她不知道的事,方大小姐院子布局簡潔,花草說不上名貴可也照料得極好,正屋,正是幹淨整潔大方,書架上擺放了許多書,她看得仔細。方大小姐在一旁惴惴不安,母親和黎夫人商量的事她是清楚的,眼前這位是黎府長女,很受下邊弟弟敬重。
餘光瞥到方大小姐略有局促,黎婉驚覺她越矩了,“大小姐的屋子雅致,果真是書香世家……”
“都認識了哪用叫什麼大小姐,稱呼一聲妹妹便好。”劉氏不覺得其中不好,她與老爺商量過了,方家裏裏外外都是好的,黎城這門親事要是能說成,說得上說黎府的福氣了,叫黎婉來是再看看方淑的性子,真是個好的,就與方大夫人好生說說,找個好日子上門提親。
方淑臉色通紅,黎婉好笑,叫了聲妹妹,方大夫人還要去前邊招呼人,先走了,黎婉在窗邊坐下,聽方淑和紫蘭說,“這是小姐的東西吧,可以放在桌上,今日忙,來得人多卻也不會來這邊。”
每年方家都有詩會,男女一方,男的一方多是來年會參加科舉之人,得了詩會頭籌名聲就出去了,考得不好,若有在朝官員舉薦,也是能入翰林院的,當時,秦牧庒和秦牧翼便是先去了翰林院再參加的科舉。
紫蘭瞄了眼黎婉,得到點頭後才敢將籃子擱下,方淑給黎婉泡了一杯茶,紫蘭蹙了蹙眉,夫人不喝茶很久了,往日泡的茶不是一般的茶!而是張大夫差人從山裏找回來的葉子磨碎了,說是能排毒延年益壽,鍾愛茶的老夫人也改了茶的習慣了。
抱了一會兒孩子,劉氏手酸,在桌前坐下,“唯一愈發沉了,我瞧著她長得像你,以後,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她這些日子參加的宴會多,見著她,不少人說起黎婉皆是一臉豔羨,她的女兒當然是個好命的,劉氏與有榮焉。
方淑擦了擦手,忐忑地看著黎婉,“夫人,我能抱抱她嗎?”
唯一臉張開了,皮膚光滑細膩,眉黑唇紅,好看得緊,方宅裏也有小孩子,不過都是男孩,方淑還是第一次見著真好看的小孩!愛不釋手,不等黎婉回答,劉氏已經將孩子遞了過去,方淑小心翼翼地結果孩子,和她所想的差不多,軟軟的,都嘟嘟的,沒劉氏說得沉。
遇著唯一睜開眼,方淑一眨不眨,生怕孩子認人哭了起來,黎婉啼笑皆非道,“你不用害怕,她不認人,別一直麵無表情盯著她!她就不會哭。”
有兩日,全雪抱著唯一,唯一總哭,不管誰接過手唯一就不哭了,張媽媽在後宅多年,擔心有人在全雪身上做了手腳,裏裏外外將全雪檢查了一番,什麼都沒發現,後邊,全雪自己想到了一件事,她抱著唯一的時候喜歡盯著她看,不一會兒唯一就會哭,黎婉不相信,叫全雪抱著孩子她在旁邊看著才發現了問題,全雪麵無表情,眼珠子一動不動,換做她看得也滲人,何況是小孩子,與全雪說了問題所在後來才好了,全竹和紫蘭私底下還笑話全雪長得太恐怖,小孩子見了都哭。
方淑扯開嘴角一笑,唯一也長大了嘴巴,方淑眼神彎成了月牙,“侯夫人,您看,小姐笑了。”
唯一特別愛笑,自己一個人玩的時候經常都是笑的,劉氏說她小時候笑得沒有這麼多,老夫人說秦牧隱從小就木訥著一張臉,笑得極少,黎婉與秦牧隱說了,後者不以為然,“我兩笑得時候少,孩子自然就笑得多了,難不成要她整日苦著一張臉?”
方淑抱了會兒孩子,發現黎婉隻是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不一會兒,丫鬟進屋換茶,黎婉杯子裏換成了白水,劉氏朝黎婉擠眉弄眼,黎婉哪不明白她的意思,笑而不語。
方淑的確是個聰明的,看屋裏的擺設,和黎城卻是相配,不過,畢竟是黎城的終生大事,成與不成還要問過黎城的意思,不一會兒,方大夫人來了,“外邊人來得差不多了,聽說你來了,嚷著請你出去評判今年的前三名呢。”
劉氏心裏歡喜,黎婉卻有些心虛,又聽方大夫人繼續道,“你用不著害怕,興樂侯府,昌樂侯府……好幾家侯府都來人了,不過,你要先寫首詩,這是規矩。”
黎婉來的路上聽秦牧隱說過了,劉氏忙叫方淑拿紙筆,黎婉會不會做事劉氏不清楚,黎婉現在身份尊貴便是嘴邊弄一首旁人也不敢說什麼。劉氏不清楚詩會的目的,黎婉卻是清楚了解的。
方大夫人將紙筆拿出來,黎婉垂頭,三人以為她在沉思,實則,黎婉是不好意思,秦牧隱說她在作詩方麵沒有天賦,今早聽說是方家後,叫她背了一首他做的,慢悠悠抬起筆。
方淑從小耳濡目染,黎婉的字清秀有靈氣不說,詩的內容也是差人找不到話說,若不是經曆的事情多怎麼會有這番心境,方大夫人將黎婉寫好的詩詞掀起來吹幹,然後卷成卷,笑意盈盈走了,走之前想起什麼,道,“永平侯府二房也來人了,喬夫人說和你關係好想來瞧瞧,我擔心出岔子了……”
永平侯府出了搬出去的二房全被處置了,永平侯府爵位雖然還在,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加之,方家有意和黎府結親,不可能領著周沁來這邊。
“無事,我與周夫人關係好,待會安排座位的時候還請大夫人將我們排在一處。”周沁不會為著這點事生氣,她也好些時日沒見著她了,喬雙雙的親事怕是定下來了,心底真心為她們母女高興。
方大夫人走了,黎婉去內間喂了孩子才抱著從外邊走,詩會在一處閣樓前,十人一桌,大致有十桌左右模樣,而且,大多是未出閣的女子,周沁揮了揮手,黎婉抱著孩子過去。
“這麼久了不見,你愈發好看了,大小姐長得像你。”周沁扶著黎婉坐下,笑道。她身側的喬雙雙也探身上前,清脆的叫了聲,“黎姐姐。”
喬雙雙出落得亭亭玉立,可能身形張開了,身段窈窕,略施粉黛已經是個大美人了,“雙雙可說親了?”
喬雙雙不料黎婉第一句話便是說這個,一立即羞紅了臉,周沁別有深意道,“當母親的人了,說話膽兒也大了,已經說親了,說好了再等兩年。”周沁心裏是感激黎婉的,若不是認識了她,周沁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存分家的心思,畢竟,在外人看來可是聲明盡毀,若不是喬雙雙是嫁回周家,周沁都擔心她會嫁不出去。
不過,有什麼比保住一條命更重要?永平侯府謀劃的那些事她們二房絲毫沒有參與,謀反的大罪,老侯爺和已經入內閣了還不知足,便是靖康王最後坐上了那個位子,永平侯府還能封王不成?
黎婉笑了笑,旁邊的劉氏是認識周沁的,笑著打趣,“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是好事啊,等我家黎城的親事說了,我恨不得滿京城奔走相告。”劉氏誇張的語氣叫隨後跟來的方淑不好意思地頓了頓步伐,她是來請黎婉上座的。
周沁瞅著方淑,“方家丫頭可是?”
劉氏轉身,笑得更歡了,語聲立馬變了,溫和道“淑丫頭,可是有什麼事?”
周沁挑了挑眉,狐疑地望著黎婉,黎婉眨了眨眼,周沁會意,方淑知書達理,進了黎府的大門也好,周沁是擔心劉氏的性子,說風就是雨,不太注重規矩,方家世代書香門第,也不知與方淑合得來不。
黎婉往方淑說的那桌看了眼,心有膽怯,那桌人都算京中權貴裏的老祖宗了,她輩分低,想了想,朝方淑道,“我這邊抱著孩子,若是我婆婆來了往那邊坐還合適,我坐那邊於理不合,你與方老夫人說聲,我就不去了。”況且,她還抱著孩子,待會要是唯一哭鬧起來,聽在她們耳朵裏隻怕不吉利。
方淑很快又回來了,“祖母說是她思慮不周了,您坐在這邊即可。”說著,方淑在劉氏旁邊坐了下來,接著,又來了一幫人,黎婉發現是汶定侯府的大夫人和陳家幾位小姐,想起秦籽凰在洗三禮鬧出的事,黎婉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詩會還沒開始,漸漸,有丫鬟開始上糕點了,唯一還直不起腰,隻能躺在黎婉懷裏,笑著和她說笑,一邊聽周沁小聲說汶定侯府的事,“汶定侯府將二房分出去了,說起來,上次汶定侯府鬧著休妻還是秦侯爺出麵解決了,結果唯一洗三禮上秦籽凰鬧了一出,當然,陳老侯爺大發雷霆將人攆了出去,還訓斥了一通二房,在京裏都傳遍了。”
這件事黎婉是清楚的,紫蘭恨不得秦籽凰鬧笑話,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沒少幸災樂禍。
周沁又說起了近日的事來,“最近,多年沒有懷上孩子的秦籽凰突然有孕了,陳二夫人是個疑心病重的,懷疑孩子不是陳家的,沒想到真被她猜中了,秦籽凰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陳家少爺被秦籽凰戴了綠帽子,又受了秦籽凰多年的氣,一怒之下,將秦籽凰肚子裏的孩子踢沒了,陳家想將事情瞞下,偷偷將秦籽凰送去寺廟,遇著陳家車夫喝醉了酒,事情抖出來,原來,秦籽凰外邊養著人,還不隻一個,陳二夫人氣得不輕當場暈厥過去,醒來的時候嘴巴一歪一扭話都說不清楚了,大夫說怕是中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