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望望黎婉,再看看秦牧隱,嘴巴往下一抿,跟著哭了出來。
黎婉透過手指縫,唯一抿著嘴角時她就看見了,聽她又哭了起來,黎婉拿開手,笑了笑,“唯一,走,看雪去……”
唯一的鼻子,嘴角,全是淚,黎婉還沒伸手,唯一已經伸開手臂,上半身撲到了黎婉懷裏。
秦牧隱嚇得不輕,黎婉也是一驚,快速伸手將唯一抱過,唯一臉上不自覺,到了黎婉懷裏,雙手緊緊摟著黎婉的脖子,生怕黎婉將她送出去似的。
秦牧隱鬆開手,無奈地笑了笑,“就屬你們娘兩會折騰人。”
唯一聽趴在黎婉肩頭,臉蹭著黎婉的衣衫,黎婉不由得笑出了聲,“現在你是個愛幹淨的了,之前哭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
刑部大理寺年關都是最忙的時候,黎忠卿忙不過來,皇上讓秦牧隱從旁協助,秦牧隱白天的時候都不在府裏。
“今日侯爺怎麼回來如此早?”黎婉抱著孩子,走到門口,紫薯拿著黎婉的披肩給她披上,秦牧隱朝全安擺了擺手,不過幾步路,凍不著。
“刑部的事多,下邊兩邊侍郎做事都是分得清輕重的,嶽父將事情交給他們出不了叉子,我沒事就先回來了。”秦牧隱解釋的時候,手探向唯一的手,還好,不涼。
黎婉腦子裏搜索了一遍有關刑部兩位侍郎的事,為人沒有什麼缺點,算得上是忠良了,“那就好,爹也不會累得身子吃不消,安遠縣那邊可有消息了?”
吳家已經沒落了,朝堂安穩下來,隻待安遠縣的事情一過,皇上在朝堂上便可樹立好威嚴,說起這件事,黎忠卿心中計較著另一件事,“婉兒,有件事我與嶽父說過了,二弟說親了,在翰林院又有職位,這兩年熬資曆用不著嶽父操心了,如今是三弟!三弟不喜歡念書,科舉之路怕是行不通的,逢著皇上想提拔一批人,我的意思是三弟文不通的話就改武,你覺得怎麼樣?”
黎威的性子和黎城截然相反,科舉對黎威而言的確沒有出路,“侯爺心中可是有法子了?”
仁崇帝挑選了兩撥世家子弟去安遠縣,除了提拔沒有爵位的側房,還有就是想將朝堂上的一些人換了,後者是秦牧隱自己揣摩出來的,朝堂上為官的人有資曆的太多,便有些仗勢欺人不給寒門子弟活路的大臣,皇上心中不滿,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將倚老賣老的官員一網打盡,不過,秦牧隱不敢說得太絕對了,一切都是猜測。
“我想著安遠縣沒消息傳來,攻打安遠縣的旨意沒下來,叫三弟去一趟安遠縣,闖開一片天地,出息了,以後不用嶽父嶽母擔心,失敗了,也可以叫他安安心心念書走科舉之路,縱然科舉不成,憑著嶽父的人脈,給他安插個不起眼的職位也是好的,你覺得如何?”
黎婉認為再好不過了,每次戰爭開始或結束的時候,都會有世家子弟趁此機會往身上撈名聲,做的事情不多,可是,仗打贏了有他們的功勞,不用衝鋒陷陣,不用出謀劃策,在朝堂上卻建立了威名,不是每年都會有戰爭,遇上這種白攥名聲的事,多少人翹首以盼著。
“你和爹說,爹可有什麼想法?”黎婉覺得這件事可行,起碼,能讓黎威乖乖做一件事情也是好的。
秦牧隱嘴角微微上翹,手蓋在唯一頭上,順著她的帽子,“爹說回去問問三弟的想法,心裏邊還是希望三弟走科舉。”黎忠卿自己是科舉出身,黎城也是,心裏自然希望黎威走他的老路。
黎婉點了點頭,依著黎威的性子,隻怕,是會去安遠縣的。
果真,沒過兩日,黎威來了侯府,手裏提著一個藍色樟木盒子,說是給唯一準備的禮物,進了屋子,使勁的搓著手,黎婉進屋的時候,眉頭蹙成了一團,“寒冬臘月,你穿一件衣衫就出門?”
黎威懂得臉色發紫,黎婉急忙吩咐再端一個炭爐盆子來。
紫蘭將炭爐盆子放在黎威桌前,奉茶後施禮退下。
黎威蹲下身,手搭在火盆子周圍,抱怨道,“姐,你是不知道爹有多陰險,問我去不去安遠縣自己謀一份武差,終於不用念書了我做什麼都願意,當下就同意了,誰知,爹說我資質不行,去安遠縣自保都難說,為了證明我底子好,今日出門的時候穿了這身來了。”黎威出門的時候遇著劉氏,劉氏跟在他後邊念叨到他上了馬車,黎威心中有了決斷,安遠縣,他一定要去。
黎婉倪了他一眼,“要證明底子還什麼法子不行?你竟穿一件?回去你要是著涼了,爹答應你去安遠縣娘都不會同意,紫蘭,去找身侯爺的衣衫來。”黎婉不甚高興,黎威也不在意,自顧說道,“爹不是逼得我沒有法子了嗎,總不能找兩個會功夫的人跟他們較量一番吧,姐!我來就是想讓你勸勸爹,我真的不喜歡念書,一念書就頭疼,你能否幫幫我?”
黎忠卿最疼愛黎婉,黎婉說什麼,黎忠卿都會答應,黎威滿眼期待地望著黎婉,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走神的時候手挨到了炭盆子上,燙得他叫苦不迭。
黎婉心底明白著,黎忠卿那邊有秦牧隱出馬是沒有問題的,她擔心的是黎威去安遠縣鬧出什麼麻煩來,“那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話的時候,紫蘭將秦牧隱的衣衫拿來了,黎威身形偏小,罩了秦牧隱的衣衫完全不搭調,黎威覺得沒什麼,坐在凳子上,燙著的手已經發紅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什麼事,你說,隻要不是要我死,我都答應。”
黎婉擰著眉頭,一臉嚴肅,“你去了安遠縣,什麼都要聽安王的指揮,不管安王叫你做什麼或者不叫你做什麼你都要聽話,如果做不到,我是不會求侯爺和爹幫你的。”
黎威毫不猶豫道,“我答應,左右不過要服從安王安排罷了。”
安遠縣,身份最尊貴的便是安王了,安王的話他當然是不能反駁的。想清楚了,黎威舉起手,凝重道,“姐,我發誓,安王叫我做什麼我絕對不會亂來。”
得到黎威的保證,黎婉心裏鬆了口氣,黎威是她弟弟她不會害他,黎威去安遠縣不過湊個人數就夠了,在前邊衝鋒陷陣卻是輪不到他的,黎婉擔心黎威到了那邊鬧情緒才會先提出這個。
臘月十二這日,皇上下了指令,命立大將軍帶五千人前去支援安王,黎威便在其中,隨行的還有皇上從其他世家子弟中挑選出來認為不錯的人,不過,他們都沒有爵位。
世家中人已經知曉,皇上鐵了心要提拔世家其他幾房的人才了,而且,這次去安遠縣的人世家中人占的比例明顯比之前要多,這種趨勢,在他們回京的時候就明朗了。
皇上召見內閣大臣與秦牧隱進京,木子言果真拿到了安遠縣的地形圖,別說是安家來不管誰去了安遠縣都會存有坐地為王的心思,安遠縣地形嚴峻,群山環繞,在山裏容易迷路不說,其中兩處山沒有通路,隻能考步行上山下山,馬兒都上不去,安家人早在幾年或者更早就開始計劃了,圍繞安遠縣的城牆是從五年前開始建造的,那時候先皇在位,隻以為百姓安居樂業,沒想著還有人謀劃著這種事情。
仁崇帝看過安遠縣的地形圖,如今,要做的便是將安家人繩之以法後,麵對安遠縣境內三年幹旱該怎麼處置,“眾愛卿可有何看法?”
之前打仗,國庫就差不多空虛了,加之後邊秋洪賑災,國庫更是銀錢短缺,仁崇帝一直瞞著不公之於眾是不想影響朝堂改革的事。
秦牧隱猜著了,站在最下邊,不做聲。
內閣大臣一看,心中有所疑惑,不過,反應過來後,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國庫空虛哪是他們能填補上的,自古都有花銀子捐官的事,故而,韓閣老率先站了出來,“皇上,京裏最不缺有錢人,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有了銀子想做官的商人比比皆是,不若,將各府空缺的官員職位拿出來比較,可以將無關緊要的職位捐出去,那時候,爭著搶著要的人肯定不少。”
這個法子的確可以解決當前的燃眉之急,仁崇帝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他要提拔重用的人多,那些職位捐出去的話不是叫商人看皇家的笑話嗎,況且,先皇在位的時候對這種事極為反感,他不敢做出有辱皇家臉麵的事情來。
“韓閣老的法子不可行,可還有其他的?”
之後,另外一名閣老提出增加賦稅徭役,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還沒說完,仁崇帝就打斷了,“當日那番話是朕親自說的,現在出爾反爾,置朕的臉麵於何地,可還有其他?”
秦牧隱斂目,思忖了許久,國庫空虛他們還真是無能為力,不過,度過眼前賑災的法子還是有的,吳家被抄家,搜出來的銀兩肯定不少,皇上心底國庫空虛的意思不是國庫一點銀子都沒有,而是明年各部的開銷會緊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