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身體沒什麼問題,張大夫檢查了唯一的舌頭和牙齒,牙齒剛冒出來,白白的兩小顆,唯一咧著嘴,笑得開心,張大夫半邊身子都是僵硬的,黎婉伸手拿過唯一肩膀上的巾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問道,“張大夫,唯一流的口水是不是太多了?”
唯一的口水多,張開嘴口水便會順著下巴流下,黎婉找了巾子墊在脖子邊,又往旁邊的肩膀別了一方巾子以備不時之需,即便如此,每天晚上兩張巾子都是濕的,她詢問過劉氏,劉氏說正常的,黎婉總擔心唯一身子出岔子了。
張大夫抬眼,唯一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偏大,盯著你看的時候好像浸泡在水中的珠子突然發光了,張大夫忙退後一步,嗬嗬笑道,“小姐的口水卻是多了,回去的時候我開個方子,喂她吃飯之前給她吃點就好。”
黎婉心裏擔憂,“是不是她哪兒不舒服了?”
張大夫搖了搖頭,摸著還疼痛不已的下巴,道,“孩子長牙齒的時候都會流口水,小姐的情況怕是吃得好了,平日您適當控製著小姐的食物,熬粥的時候將胡蘿卜和蔬菜切碎了放些進去,讓廚房別弄肉了……”
唯一長得結實,這時候穿得厚看不出來,洗完澡,手腳都成了蓮藕,一節一節的,黎婉心裏擔憂,秦牧隱卻說小孩子胖些好看。
之後,張大夫又說了兩樣食物,傍晚,秦牧隱回來的時候黎婉將張大夫的話轉告給他聽了,商量道,“侯爺,不若請個會藥膳的廚子回來,唯一年紀小,張媽媽李媽媽巴著她多吃些,胃口好些,廚房見天的給她熬湯……”
秦牧隱一怔,從黎婉懷裏接過唯一,笑道,“卻是長重了不少,藥膳的廚子犯不著出去找,聚豐酒樓便有兩位,到時我叫他們得空的時候過來一趟。”
侯府隻有一位小主子,別說張媽媽和李媽媽了,老夫人還與他說過好幾次,說唯一帶孩子好處多,光是唯一的身子看上去比旁人都要壯實得多。
“讓他們教教李媽媽和張媽媽菜色的搭配,身子補過了危害大,張媽媽和李媽媽吃過教訓就明白了。”黎婉不明白秦牧隱話裏的意思,待見著兩位藥膳廚子後才知曉其中深意。
兩位廚子一高一矮,高的人身材纖瘦,身材好似一木莊子,馱著背,一臉滄桑,矮的人肥胖,看不見脖子,腦袋像是擱在肩膀上似的,兩人身上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一雙眼格外有神,那種神采不是對人的打量探究,而是對某種事物的狂熱。
黎婉擺了擺手,叫紫蘭領著二人去廚房,大概一個時辰,紫蘭回來蒼白著臉,黎婉奇怪,“怎麼了?”
紫蘭悠悠吐出一口氣,順著胸口,“兩位廚子太厲害了,說咱廚房不幹淨,李媽媽與他理論了兩句,結果兩人便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巾子來,繞著廚房走了一圈,白色的巾子成了灰色,李媽媽啞口無言,兩人說了許多廚房的事以及菜色的搭配……”李媽媽和張媽媽站在旁邊一臉頹敗,心中憋著氣發不出來,兩人說話的語速快,李媽媽中途試著插話也沒成功,最後的情形便成了兩位廚子是廚房的管事,將李媽媽和張媽媽為首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便是紫蘭也沒能幸免。
黎婉不清楚還有這種事,不過,李媽媽做事周全,廚房一直幹幹淨淨,誰料被人當眾打臉,心裏怕是不好受,“兩位廚子可回去了?”
“奴婢就是將二人送到門口才折身回來稟告的,兩位廚子叫奴婢代稟告一聲,他們離開的時候,李媽媽和張媽媽臉上極為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親自將人送到了院門口呢。”紫蘭一五一十將兩位廚子指出的弊端與黎婉說了,紫熏在廚藝方麵頗有造詣,恨不得跟隨二人去聚豐樓,“夫人,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著下人們說兩位廚子是個厲害的,在聚豐酒樓掌櫃的麵子都不給呢!”
黎婉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廚子是秦牧隱從聚豐找回來的,府裏的下人不常出門對聚豐能知道多少?“你聽誰給你說的?”
紫蘭一噎,一張臉瞬間脹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攪著手裏的帕子吞吞吐吐道,“就是院子裏那些灑掃的婆子……”聲若蚊吟,帶著耳根子都紅了,黎婉不忍繼續打趣她,岔開了話題,“侯爺回來了?”
全安跟在秦牧隱身邊,他在,秦牧隱該也回府了。
“侯爺回來一會兒了,去靜安院陪老夫人說話去了,全安說……”吐出日夜縈繞在嘴邊的兩個字,紫蘭身形一僵,抬眼,對上黎婉似笑非笑的眼神,跺跺腳,“夫人,您欺負人……”
紫蘭與全安私底下甚少說話,黎婉暗示過紫蘭,若要出格了,她也不管這件事了,想必是紫蘭回來的時候全安厚臉皮找紫蘭說話吧,想了想,黎婉道,“將全安叫來,我有話與他說。”
全安不如全康有本事,不如全平性子沉穩,腦子卻是個靈活的,黎婉琢磨著黎城的親事一過,將紫蘭的事情也辦了,她習慣了紫蘭伺候,一時沒了她隻怕會不習慣,“以後,盡量叫紫薯來屋裏服侍……”
紫薯和紫熏年紀不大還能拖上一些時日,等三個人成親了,黎婉手邊的人就少了,思忖著再買一些人回來才好。
回過神,紫蘭站在跟前,別扭地低著頭,不說話,黎婉疑惑,“怎麼了?”
“夫人,您之前說不讓奴婢與全安見麵,不若讓紫薯去吧。”前些日子,黎婉叫紫薯穿了她的衣衫和鞋子,她身材與紫薯高,紫薯將她的衣衫修改了一番穿在身上,紫蘭大約猜著黎婉想做什麼,嘴裏不敢多問,她也想知道全安的反應,她問紫薯紫薯笑嗬嗬什麼也不肯說,紫蘭心裏著急又不敢開口問黎婉,心裏憋了好幾日才稍微將這件事放下了。
黎婉沒想著她提醒的是這個,好笑道,“你去吧,見著你全安心裏邊才會惶恐。”
真叫黎婉猜中了,全安見著紫蘭的麵事內心湧出喜悅,聽紫蘭的話後,全安僵直著身子和紫蘭商量,“紫蘭姑娘,奴才記得侯爺”有事讓我做,不若我先將侯爺的事情辦好了再去畫閑院給夫人請安?”
紫蘭板著臉,波濤翻滾的心瞬間蒙上了陰霾,夫人叮囑過她不苟言笑,此時,臉上真沒什麼表情,全安的話一說完,紫蘭擰著眉,轉身走了,“夫人說去與不去隨你,我的話帶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紫蘭走得不慢不快,全安甚是糾結,夫人覺得他配不上紫蘭,這時候去說的事定是叫他別再纏著紫蘭不放了,全安深思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紫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全安抬起手,跑過去,追上紫蘭,打探道,“夫人可有說了什麼事?”
紫蘭得了黎婉叮囑,自然不會說實話,故作哭鬧的搖著頭,“其實沒什麼事,夫人今日閑下來,想給你說門親事。”
紫蘭麵上太過雲淡風輕,全安頓住腳步,他明白了,夫人想給他指門親事,如此一來他便不敢纏著紫蘭了,全安心底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望著紫蘭,“紫蘭姑娘,在滄州時,我與你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的,你能不能求求夫人?”
一直以來他對紫蘭都有好感,跟在秦牧隱身邊多年和大管家二管家親如兄長,害怕被人嘲笑他才會在全康說起紫蘭的時候說出那一番話來,心底麵想得不是那樣。
秦牧隱身邊沒有丫鬟,平時他能接觸的丫鬟多是秦牧隱外出時遇著誰家老爺身邊的丫鬟,見得多了,丫鬟在全安看來便是能翻雲覆雨的厲害人物,每個人都想往上爬自己當主子,向秦牧隱投懷送抱的女子數不勝數,全安不屑一顧,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在名利親事跟前沒了矜持,黎婉身邊的幾個丫鬟性子完全不同,全安為著秦牧隱好才和她們走得近了,紫蘭最得夫人喜歡,全安與她走動得自然多些。
紫蘭麵色一紅,極力掩飾心底的情緒,悠悠道,“滄州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快些吧,夫人還等著呢……”紫蘭提著裙擺,走得極快,後邊的全安卻是一臉鬱色。
到畫閑院門口,紫蘭在前邊走了,全安深呼吸兩口氣,憋著勁踏了進去。
全安身形不高不低,因著常跟在秦牧隱身邊,皮膚偏黑,不過,很健康的膚色,黎婉說不上討厭。
全安不知道他還沒進屋已經被黎婉巡視一圈了,到了屋裏,全安規規矩矩行了禮,“給夫人請安,不知道夫人請小的來所謂何事?”
黎婉收回目光,給旁邊的紫薯一個眼神,偶後者咳嗽了兩聲,鄭重道,“夫人仁慈,念著你們幾人年紀也大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夫人給你們都說了門親事,二管家人不在,夫人叫紫蘭請全平他們去了,你來得快些,夫人便想先問問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