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眼睛還落在黎婉身上,見黎婉不與她說話,癟著嘴,扯著嗓門嚎啕大哭,還不時眯著眼睛打量黎婉,黎婉好笑,也不知唯一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連氏伸出手,“來,唯一,你娘不抱你,三祖母抱好不好?你娘不疼你,三祖母疼……”
連氏的話還沒說話,唯一摟緊了老夫人的脖子,老夫人笑得開懷,“唯一是我家的掌上明珠,哪用得著你來疼,唯一聽話,今日娘忙。”老夫人順著唯一的肩膀。
唯一好似明白了,又放聲大哭不已,哭著哭著傷傷心心流出了眼淚,黎婉無法,掰過唯一的身子,“唯一聽話,娘抱你也行,不許哭了,娘抱你的話不準動來動去,不準扯娘的簪子,耳墜……”
唯一聽不懂,黎婉配合著首飾給她說,唯一啊啊回應了兩句,黎婉伸手,“老夫人,我抱會吧,待會客人多了也顧不到她了。”
到了黎婉懷裏唯一就要站在黎婉腿上,她站不了太久,小腿一彎一直,甚是歡喜,黎婉拉著它坐下,“唯一乖,娘累。”
有了唯一,連氏的心境都變化不少,唯一是個女孩子,北延侯府上上下下寶貝得很,捧在手裏怕摔著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她都羨慕了,轉身看了眼茹茹,“茹茹來祖母懷裏,唯一不讓祖母抱,祖母有自己的乖孫女呢。”
茹茹身子骨偏瘦,長相隨了李芳芷,不如唯一好看,不過,自己的孫女哪有嫌醜的?連氏抱過茹茹朝唯一昂了昂頭,“三祖母抱茹茹姐,不抱唯一。”
唯一靠在黎婉懷裏,絲毫不理會連氏的話,仰著頭,盯著黎婉的耳墜,啊啊笑著。
黎婉走的時候,唯一又哭鬧了一會兒,前邊客人多了,黎婉站在垂花廳,接待進門後的女賓客,黎婉認識的人不多,索性,依著她的身份,主動與她寒暄的人也不多,這種時候,不熟的人還上前與她說話便是別有用心,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了。
中午用膳的時候,黎婉沒見著唯一,紫薯湊到她耳邊將唯一的情況說了黎婉才放心下來,筵席開始前,林氏出來了,腦子不甚清醒,可嘴角一直掛著笑,黎婉覺得奇怪,不過招呼的客人多,沒空理會。
空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陪著劉氏送走了客人,黎婉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與被秦牧隱折騰後的感覺不同,那種時候雙腿不聽自己使喚,起碼雙腳是好的,此時,雙腿雙腳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臉上的表情也多是僵硬的。
坐在椅子上,等著前邊喝酒結束,紫薯跪在地上,雙手給黎婉按摩腿,紫蘭從外邊進來,“夫人,老夫人說先回去了,明日二少夫人認親,侯爺在前邊指不定什麼時候才結束,您和侯爺還有小姐今晚住在這邊,等明日二少夫人認親了再回。”
黎婉睜開眼,瞅了眼漸漸黑下去的天,“小姐呢?”
“在院子裏,老夫人走的時候小姐鬧了一會兒。”唯一認人,身邊的人走了被她發現,定要鬧一通,黎婉撐起身子坐好,“老夫人到哪兒了?”
紫蘭低著頭,“老夫人說您休息休息用不著送她,全安在外邊備馬車候著,她與三老夫人一起出門的。”
黎婉點了點頭,她腦子迷迷糊糊,昏沉得厲害,“可鬧成洞房了?”
說起這個紫蘭好笑,“沒了,二少爺的一幫朋友全被三少爺攔下來了,三少爺還差奴婢與您說句話。”
黎婉頭疼,踢了踢腿,“紫薯,先到這吧,我去看看小姐。三少爺叫你轉達什麼?”
“三少爺說您送二少爺的東西他都數過了,到他的時候隻許多不許少了。”紫蘭無奈,誰能料到大家忙得熱火朝天,三少爺還有心思觀察夫人送二少爺的賀禮,不僅如此,還細細清點了一遍。
黎婉一怔,扯了扯嘴角,“他倒是個會算計的。”想起秦牧隱與他說給黎威備的賀禮,黎婉哆嗦了下,沒想著秦牧隱將黎威的都備好了,“你若遇著三少爺了,讓他賞你點好東西你就告訴他,侯爺給他備了份大禮。”
皇上賞賜下來的聚豐酒樓,秦牧隱要將這個送給黎威,黎威一輩子不愁吃穿了,而且,有皇帝的禦筆在,誰都不敢找酒樓的麻煩,當時秦牧隱說起的時候黎婉便覺得太貴重了,誰知,秦牧隱輕飄飄來了句,“三弟性子直,以後怕是會得罪不少人,有皇上送的酒樓在,旁人不給他麵子也會給皇上幾分臉麵。”
秦牧隱在兵部給黎威安排的職位,品階不高,蹲門口的衙役,這樣的職位都能與兵部侍郎吵起來,黎婉心底覺得黎威也是有幾分能耐的,她都找不到話反駁秦牧隱了。
紫蘭麵上一喜,“謝謝夫人。”
這句話,定能從三少爺那邊淘來不少好東西。
酒席結束,賓客散盡,秦牧隱坐在桌子邊,手撐著腦袋,像在苦思冥,全平等了一會兒,上前,小聲道,“侯爺,要不要回了?”
秦牧隱扭過身子,一片杯盤狼藉,周圍站著許多下人,他在,無人敢上前打掃收拾,秦牧隱虛晃著眼神,強撐起身子,全平和全順立即搭手扶著秦牧隱。
“回吧,夫人呢?”
“夫人在院子裏候著了,老夫人先回侯府了,小姐留了下來。”全平三句話回完,穿過走廊,遇著端著茶壺來的紫薯,“侯爺,夫人擔心您喝多了,給您送了醒酒湯……”
秦牧隱醉得不輕,此時不過強忍著不昏睡過去罷了,聞言,點了點頭,“全平,扶我到旁邊亭子坐下,醒醒酒再回去。”
紫薯峨眉輕蹙,“侯爺,外邊風大,先回吧,夫人還等著呢?”
院子裏的燭火暖烘烘,襯得紅燈籠蒙上了一層光,黎婉等在門口,瞅見人影了,忙吩咐全平將秦牧隱放在旁邊的軟塌上,唯一坐在上邊,玩著帶來的雪娃娃。
黎婉抱起唯一,秦牧隱倒在軟塌邊,黎婉蹙了蹙眉,“紫蘭,打盆水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將唯一放在最裏邊,不料,唯一翻著身爬到了秦牧隱身上,撐著秦牧隱身子站了起來,嘴裏啊啊說著話。
紫蘭端著水進屋,黎婉擺手,“你先下去休息吧,找兩個丫鬟守著就好。”
唯一墊了尿布,從上個月開始,她撒尿都是按著時辰來,子時一尿,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偶爾時辰不對,唯一不舒服會自己醒來哭喊。
秦牧隱睡得熟,唯一說了好一會兒得不到回應,哭了起來,黎婉全身也軟著,沙啞著嗓音哄唯一,“唯一不哭,爹爹睡著了,唯一也睡著,醒來就能見著爹爹了。”
咚的聲,唯一順著秦牧隱身子倒了下去,軟榻軟,黎婉不擔心她摔著,給秦牧隱脫了鞋子,擰巾子給他洗臉,簡單擦了擦身子,越過他身子看唯一,唯一趴在秦牧隱背上。一抽一抽哭得好不傷心,黎婉累著了,之前沒發現以為她乖乖睡了,抱起唯一,輕輕哄道,“爹爹喝醉了,唯一真懂事……”
又擔心唯一身子出了問題,學著唯一的話啊啊叫了兩聲,微微張著嘴,哭得傷心,仍然沒有眼淚,黎婉心底一驚,拍了拍她的背,臉上出現了細密的汗,唯一眯著眼,張著嘴,仍然沒有聲音,黎婉嚇得臉色一白,聲音帶了哭聲,“侯爺,侯爺,您快看,唯一怎麼了?”
秦牧隱蹙著眉,睜開眼,撐起身子,立馬注意到唯一的反常了,抱過孩子,輕輕順著它的眉眼,“她怎麼了?”
黎婉搖著頭,眼角蓄滿了淚,“我也不知,剛才還好好……”
正這是,唯一哇的聲哭了出來,黎婉卻不敢鬆口氣,“侯爺,唯一剛才是怎麼了?”
一切好好的,突然就那樣子了,她忙抱過孩子,唯一拽著黎婉的衣衫,啊啊大哭,秦牧隱抿了抿嘴唇,四周看了眼,“全安,全安……”
全安剛送老夫人回去折身回來在院子外邊遇著紫蘭,與紫蘭說話,聽著秦牧隱語聲急切,三步並兩步進了屋子。
“去侯府將張大夫叫來,就說我醉酒得厲害,叫張大夫多帶些草藥……”時辰不早了,他們若回去,旁邊人一打聽,對黎城和方淑名聲不好。
黎婉抱著唯一去了內室,唯一哭得厲害,黎婉撩起衣衫喂奶,唯一含著嘴裏啊啊說著什麼,黎婉驚魂未定,輕輕瞄著唯一哭紅的小臉,跟著哭了起來,“是娘的錯,是娘的錯……”
秦牧隱的胃不舒服,將紫薯擱在桌子上的茶壺端起來,倒了兩杯醒酒湯灌下去,挑簾進了內室,唯一不肯吃,哭鬧得厲害,秦牧隱坐在黎婉身側,晃著她小腿,嗓音沙啞,“唯一不哭了,爹爹娘親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