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2 / 2)

一旁靜候的善哉聽到嶽沉檀如此不客氣地說話,忙替賈無欺解釋道:“小師叔,並非賈施主犯下那采花惡行,是有人別有用心地用他的麵目作案——”

“他沒有口,需要你來替他解釋?”嶽沉檀冷冷打斷他道,“還是你覺得,我的理解能力出了問題?”

“這……”善哉委委屈屈地剛想解釋,就被賈無欺暗暗捏了一下,示意他收聲。

“嶽兄可認識龍膽草嗎?”賈無欺突然開口,問了一個十分不相幹的問題。

嶽沉檀掃他一眼,像是不屑於開口作答。

賈無欺對他視若無睹的態度毫不在意,依舊笑嘻嘻道:“若是認識,嶽兄不妨采上幾株,那龍膽瀉肝湯最是清肝瀉火,我瞧嶽兄似乎肝火頗旺,還是早瀉早了的好。”說完,他不急不忙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麵衝善哉道,“多謝你帶路,我二人本就打算前往官窯,路過此處見有舊識,便前來叨擾。如今看來,”他話音一頓,“確實有些貿然了。要事在身,我等不便久留,就此別過。”

語罷,他朝晏棲香使了個眼色,晏棲香拉長語調“哎呀”一聲,悠悠起身道:“本想在貴寺盤桓半日,禪師既然不喜,我等就先告辭了。”說著,他風情萬種地朝善哉眨了眨眼,“小師父若是有空來沄城,不妨來一枝春找我,晏某掃榻以待。”原本正常的話經他的嘴說出,偏就變了個味道,善哉低呼一聲佛號,耳尖微微發紅。

兩人不約而同地隻向善哉告辭,隻當茶室中的另一人是個擺設。轉身出門,賈無欺麵上雖掛著微笑,心中卻將嶽沉檀罵了個狗血淋頭。

“慢著——”就在兩人後腳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一個十分冷淡地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既要去官窯,你們可與我同路。”

兩人轉過身,隻見嶽沉檀一臉“此等閑事,並不想管”的表情道:“我正好要去官窯一趟,若是有空,可以順便幫你們問問儺麵一事。”

善哉怔了一下,十分謹慎地開口道:“不知小師叔前往官窯是?”

“這幾日來了新茶。”嶽沉檀淡淡道。

“哦……”善哉撓撓頭,顯然不明白這來新茶與去官窯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賈無欺一聽卻明白了過來,憋笑道:“嶽兄是想說新茶需要新壺配,故而需要去官窯挑一套新製的茶具吧?”

嶽沉檀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然後驕矜地點了點頭。

瀟州窯原本建在深山腹地,因為規模的逐漸擴大,工匠越來越多,原本車馬不通的地方,久而久之,變成了驅車可達的村莊。賈無欺一行來到莊前時,兩個小姑娘正牽手攔下一個年輕人,不讓他離開。

浪蕩子當街調戲姑娘常常見到,但妙齡少女攜手堵人的情形,卻是鮮少看到。賈無欺抱臂站在一側,饒有興趣地駐足觀看起來。

隻見那年輕人連連擺手道:“請轉告你家小姐,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東西,我卻萬萬不能再收了……”

其中一個翠衣女子將手中玲瓏的瓷罐一下塞到了年輕人的懷中,不由分說道:“要說你去跟小姐說去,我們隻管奉命行事。”

另一個黃衣女子脆生生補充道:“今兒個這湯,可是小姐親手做的,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旁邊路過的工匠看到這幅情形,紛紛調侃道:“趙小子,豔福不淺呢,看在人兩位姑娘不辭辛勞送來的份上,你就收下吧。”說完,都頗具深意地“嘿嘿”一笑。

在一片哄笑聲中,那年輕人麵露難色地端著瓷罐,扔了也不是,留下更不合適。

賈無欺隨手扯過路旁圍觀的小工匠問道:“這人是誰?為何會有姑娘給他送湯?”

小工匠隱秘一笑道:“他是我們這兒的小趙師傅,那手藝,可是這個!”說著,他比了個大拇指,“要說這小趙師傅也是,人長得體麵,可這麼多年了,一心撲在手藝上,到現在還沒成家。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要咱們說也是老天開眼,不少姑娘爭著搶著給他獻殷勤。”說到這,他朝那兩名女子努了努嘴,“這倆丫鬟背後的小姐,也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原來如此。”賈無欺了然,又問道,“你們這位小趙師傅可是叫趙銘?”

小工匠一聽,立刻點頭道:“不錯。”他看向賈無欺,“怎麼,你與趙銘是舊識嗎?”

賈無欺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既已找到了人,賈無欺心中稍定,見趙銘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他便決定在莊中逗留一日,第二日再去拜訪。可是他沒想到,這樣簡單的安排,也會有無法實行的時候。

隻因第二天,趙銘的死訊,傳遍了整個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