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1 / 2)

可惜說話人不知被他們指名道姓謾罵的人正坐在不遠處,依舊滔滔不絕下去。

“你們可不知道,惹上朱弦山莊也就算了,晏棲香這回,可是得罪了朝廷,捅了大簍子了!”

“此話怎講?”

“向來宮廷雅樂師中,總有幾個出自朱弦山莊。聽說朱弦山莊之所以名聲大噪,還是因為得了前朝皇室的喜愛。後來雖然改朝換代,但依舊頗受議禮局的器重,不僅拔擢了好幾位出自朱弦山莊的樂師,每逢大祭之前,更會專門派人去請曲則全前往京城指導。這份尊榮,可是比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弦山莊和朝廷來往過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出這檔子事,恐怕再過些時日,朱弦山莊就要成那皇親國戚了。”

“哦?莫非曲則全和皇家結了親?”

“噓,小聲點。我也是道聽途說,說是曲紅綃早就許給了大皇子,如今年齡快到了,也就開始籌辦起來。這沒想到被獨步尋花那小子橫插一腳,親事肯定也黃了。今上雖尚未立儲,大皇子已隱隱有儲君之勢,這奪妻之恨,指不定要怎麼報複呢。”

“我看未必吧,朱弦山莊雖然名聲在外,但究竟是江湖人,即便和大皇子結親,也不會是正妻。大皇子恐怕還不會把一個未過門的小小妾室放在心上。”

“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據說曲紅綃雖是許給大皇子做側妃,但王府中卻尚未有正妃,曲紅綃年輕貌美,略施手段再吹吹枕頭風,扶正之事還不是手到擒來。況且這側妃之位就是大皇子親自向今上求的,他心中恐怕也有這些打算,隻是沒有明說。由此可見,那曲紅綃還是真真地被大皇子放在心上呢。”

“聽你這麼一說,那晏棲香豈非難逃一死?”

“何止他一人!你說這晏棲香采什麼花不好,非挑中了曲紅綃。要采便采吧,他還戴了個古裏古怪的麵具。聽說那大皇子震怒之下,已經開始清查會做那種麵具的手藝人,隻要和那手藝沾邊的,全部押監,河洛那一帶的手藝人,很多都已經被這個了……”

說話人在脖子前橫掌一抹,引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大皇子難道要把這些手藝人都殺了!”

“隻怕真是如此……”

就在眾人黯然歎氣時,不遠處卻傳來一陣歌聲,那聲音猶如古刹鳴鍾,入耳鏗然,顯示出登峰造極的內家功力——

“天地為一朝兮,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兮,八荒為庭衢。”

眾人循著歌聲看去,隻見一枯瘦老頭坐在蒸騰著熱氣的鐵鍋旁,鳩首泥足,破帽歪戴,背挎一根破爛掃帚,身前擺著一隻髒木缽。注意到眾人的目光,他的歌聲戛然而止,一隻手探到咯吱窩下,專心致誌地撓起癢癢。眾人收回目光,隻道剛才那深山流泉般的歌聲,不過是錯覺。

打從老頭唱歌開始,賈無欺就注意到了他,正是那名在望潮樓前等酒上門的老人家。

“是他——”賈無欺脫口道。

“怎麼,你認識?”晏棲香漫不經心地一瞟,隨即恍然道,“原來是你施酒的那個老人家。”

嶽沉檀目光落在老人的側臉,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眉頭微皺,久久沒有平複。

“還以為是什麼高手,原來是個臭要飯的。”有人嗤笑一聲,沒想到他這話一出,鋪中默默吃飯的一行人卻霍然起身,為首的一個中年人儀容整潔,頗有風姿,手握一條齊眉棍,朝身側幾名年輕人點了點頭。

那幾名年輕人也不多話,徑直走到那人桌前,不等他反應,就一把將桌子掀翻。

“你們幹什麼!”那發出嗤笑的人勃然變色,手拎一把柴刀站了起來。

“既然這位兄台瞧不起要飯的,我等自然要請教請教,兄台比起要飯的,又有何高明之處?”中年人看向那人,好整以暇道。

那人一聽,麵色一白:“你,你們,是丐幫的?”

“這位兄台,見你年紀輕輕,恐怕涉世未深,不知丐幫也分淨汙兩派。”中年人微微一笑,笑意卻未到達眼底,“不是所有的丐幫弟子都像汙衣派那樣汙七八糟臭不可聞。”

和那人同行的人原本在一旁觀望,見中年人這麼一說,忙自報家門道:“我等是霸淮幫分舵的弟子,不知丐幫淨衣長老在此,出言無狀多有得罪,還望長老見諒。”

他殷勤的態度恰到好處地取悅了那中年人,中年人朝幾名圍桌的弟子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名便道:“還不是我們袁長老心慈,若換做別人,你們可沒這麼輕鬆就沒事了。”

霸淮幫一眾弟子忙迭聲應道:“正是,袁長老氣度不凡,哪裏是旁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