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1 / 2)

商討大會連著進行了數日,眾位武林白道人士也未達成統一的意見。嶽沉檀是當然不會前去參加商討的,賈無欺有心去湊個熱鬧,可每日清晨都被嶽沉檀拎起練功,要知道,在兩峰之間飛掠自如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過幾個起落下來,賈無欺已是精疲力竭手腳乏力,根本沒有多餘的功夫參與別的事情。

這一日午時,賈無欺終於實現了一口氣從靈藥峰掠至青冥峰的壯舉。嶽沉檀這次沒有跟在他身後,兩人隔峰相對,嶽沉檀見他氣喘如牛,汗如雨下,目光沉了沉:“你先休息片刻,再回來罷。”說完,一震衣袖,轉身離開了。

賈無欺坐在青冥峰的斷崖邊,大顆汗珠順著他的脖頸流向胸膛,他卻無心去管,心思還落在方才施展的一招一式上。他雙目微闔,感受著山間風草,一時間,自己真如清風一般掠過高峰千仞,拂過石磴翠藹。他如風,風似他,鬆風帶雨,他亦化嵐成雲。太玄遊心之間,他猛地睜開雙眼——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原來是這個道理。

他驀地從地上站起來,望著對麵的靈藥峰,隻覺仿佛在咫尺之間。他感到渾身上下清氣充沛,輕若鴻毛,山風一起,便能將他送入青天。

正當他想要回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喲,這不是那位嘴甜的小弟弟麼?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柳菲霏娉娉婷婷地朝他走來,明眸含笑,鋒芒暗藏。

“原來是柳閣主。”賈無欺道,“閑來無事,四處走走。”

“哦?”柳菲霏眼波一轉,似嗔還怨道,“咱們姐妹們為了紅綃妹妹的事鎮日裏和那些臭男人吵得頭暈腦脹,你倒是會躲清閑。”

賈無欺嘿嘿一笑道:“能者多勞嘛,像我這樣沒本事的,就別去攪混水了。”

“你若沒本事,那這天下有本事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了。”柳菲霏走近幾步,用鮮紅的丹蔻點了點賈無欺的胸膛,神情曖昧道:“聽說你和那位嶽少俠,不僅破了易清靈壓箱的機關,而且居然過了‘離心離德’那道坎。”

“離心離德?”賈無欺不解道。

柳菲霏嫵媚一笑,倏地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道:“你還不知道吧,那專門設計的升降台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離心離德’,寒簪崖上的屍棺,可有它不小的功勞呢。”

她話音未落,賈無欺就猛地向後撤了一大步,雙手搓了搓耳朵道:“柳宮主,在下耳朵不好,這話呀,要隔得遠才能聽得清楚,所以咱們保持這個距離就好。”

柳菲霏似笑非笑道:“我今日才知道,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毛病。”

“這世上的病千奇百怪,我這一種算不得什麼。”賈無欺一本正經道。

“可我覺得,你這病不出在耳朵,而是出在別處。”

“何以見得?”

“從嶽少俠從未給過我好臉色,就可見一斑了。”柳菲霏朝賈無欺眨眨眼睛。

賈無欺裝作沒有聽懂,幹咳了一聲,生硬地調轉話鋒道:“那升降台為何叫‘離心離德’,還請柳閣主賜教。”

“原本那處機關沒有九層孔明鎖,隻是一個普通的水牢。若想在水牢中活命,隻有走升降台一條路。可升降台隻能勉強容下一人,四周又無欄杆扶手,僅是一人從水牢升至洞頂這一路要保持平衡已是相當不易,何況再多上一人?因此,隻要水牢中的人數多於一人,誰都不願意放棄活命的機會,那結果可想而知,‘離心離德’的稱號也由此而來。”

“可是,易宮主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奪人性命呢?”

柳菲霏笑著搖了搖頭:“‘離心離德’並不是為了害人性命,相反,它為的是救人於水火之中。”說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神色,“世間不乏賭咒發誓口口聲聲說著非卿不娶的‘癡情’男子,可惜的是,這樣的男子麵對隻容一人的升降台時,大都選擇了送心上人先‘上路’。你說,讓這些別有企圖心術不正的人暴露出最真實的一麵,難道不是挽救那些被所謂的今生摯愛一葉障目的女子嗎?”

“可那些男子——”

“罪不至死”四個字賈無欺還未說出口,就聽柳菲霏冷笑一聲道:“你想說罪不至死?你莫忘了,雖是有心設局,但殺心起了便是起了。今日能為一個存活的機會殺人滅口,明日指不定就為了富貴榮華殺妻滅子,這樣的人,活著隻會害人害己,還不若死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