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賭場,不在別處,就在這深不見底的湖上。
一條浮橋,從岸邊延伸向湖心,腳往橋麵上輕輕一踩,湖水便迅速沒過橋麵,遠遠看去,仿佛在水中行走一般。浮橋盡頭,不是對岸,而是更加開闊的湖麵,幽深的湖水上漂浮著蓮葉,每一片蓮葉上放有一隻酒盞,酒盞不大,但縷縷酒香從湖麵各處彙聚起來,使空氣中都蕩漾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一個腰間掛滿酒葫蘆的人站在浮橋盡頭,向眾人介紹道:“這酒賭場的賭法最簡單不過了。各位爺隻要能從這湖中取十盞酒喝光,到達對岸就算贏,那對岸的秘籍有幾十種,任君挑選。”
這話一出,沉不住氣的人立刻縱身一躍,朝最近的蓮葉飛去。就在手碰到葉心酒盞的一刹,數隻飛箭從蓮葉四周“嗖嗖”射出,將那人射成了篩子,“撲通”一聲,血絲在湖麵蕩開,不過轉眼,湖麵又回複了沉寂。
看到這一幕,原本躍躍欲試的眾人,又不禁猶豫了起來。
“哼,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機關,何必畏首畏尾。”
一個毛發濃密的大漢粗聲粗氣地吼了一聲,不等眾人反應,便飛身去取不遠處的酒盞。在他碰到酒盞的刹那,機關發動,湖底飛箭再次射出。
“小心!”岸邊的人不由出聲道。
隻見那大漢雙腿在空中一個橫掃,“哢嚓”數聲,箭杆被他攔腰踢斷,他得意地“嘿”了一聲,手將酒盞一抄,便送入了口中。一飲而盡,他哈哈大笑一聲,扔掉酒盞,又朝下一隻酒盞進發。第二處的機關箭,明顯比第一處要密集,速度也更快,大漢勉強應付過去,又將第二盞酒飲入腹中。他剛想大笑,身形卻猛然一僵,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直直從空中墜落,沉沉砸向湖麵,“嘩啦”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旋即,湖麵又恢複了平靜,幽深,詭秘。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漢的同伴氣憤地揪住那酒賭場的莊家:“你們在酒裏下料!之前為什麼不說這酒裏有問題!”
那莊家輕巧地擺脫對方的雙手,撣了撣衣袍,微笑道:“閣下既然入了賭場,什麼都憑個運氣,哪有隻喝酒的道理?況且,這每盞中的酒,本來是沒問題的,若是不小心和其他酒混喝,才或許會出些問題。喝與不喝,選哪一盞喝,不正是需要來賭一賭嗎?”
他這話說完,眾人才明白過來,這酒賭場光是“喝酒”這一關,就已經是人命關天。
“如何,有把握嗎?”賈無欺碰了碰嶽沉檀的胳臂。
“雕蟲小技。”嶽沉檀淡淡道。
賈無欺摸了摸下巴:“暗器我倒是不擔心,可酒……”他眼珠轉了轉,“你酒量如何?”
嶽沉檀沉默片刻,才道:“不清楚。”他頓了下,又解釋一句,“平日裏飲酒的機會並不多。”
賈無欺給他一個“我懂”的眼神:“沒事沒事,不能喝並不是什麼壞事,我酒量還不錯!你若喝醉了,後麵我能應付。”
“是麼。”嶽沉檀不置可否,他想起二人共飲般若酒時的情形,眼前這個自稱“酒量不錯”的人沒喝幾杯,就麵紅耳赤紅暈遍布起來。
罷了,不論如何,自己也要護他周全。
想到那人對賈無欺毫不掩飾的殺意,嶽沉檀目光一寒。
說話間,已有不少人躍入湖中,畢竟越靠近的酒盞就容易獲取,若一味踟躕,這湖麵上的酒盞恐怕也所剩無幾了。
賈無欺和嶽沉檀各從兩個方向,掠向湖中。其實方才賈無欺已看得分明,這兩種酒混合會產生問題,恐怕與酒盞的方位有關。如果他沒料錯,這湖麵上漂浮的酒盞,其實對應著二十四個方位,也就是風水上的“二十四山”。這二十四山位向來用以尋龍點穴,故而被分為兩條龍,一條陰龍,一條陽龍。方才那喝錯酒的大漢,取的兩盞酒分別位於陰龍、陽龍上,想必出自同一條龍位上的酒盞,混在一起,不會產生什麼致命的毒性。
沿著陽龍的方位,他逐一取盞,送酒入喉。葉下的飛箭果真越來越快,最險要時,閃著銀光的箭頭與他相比取盞的手背隻有毫厘之差。就是這毫厘之差,使得他得以避過密集箭雨,而不是像身邊那些發出“撲通”落水聲的人。
取了五六盞之後,他突然頭暈目眩,在空中不由一晃,好在他的履虛乘風步已練得爐火純青,隻要不是身受重創,他都能穩住身形。
熱,古怪的熱。
丹田處仿佛有一團火在燒,這團火來得蹊蹺,燒得也古怪,火舌肆無忌憚地舔舐著他體內各處,除了感到灼熱之外,他還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瘙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