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3 / 3)

“可以這麼說。”管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過要提醒諸位的是,咱們賭場的考驗也不過是諸多篩選方法中的一種。故而在遴選大會上,諸位會遇到許多未曾在賭坊中見過的英雄,而最後一場怎麼比,如何算輸贏,咱們賭坊卻是完全不知了。”

他口頭雖說著不知,可臉上頗具深意的笑容,卻在說他對個中細節,完全知情。可任在場的人如何磋磨,也無法從他嘴中套出半個字。最後,一臉悻悻然的一幹人等,在管事的帶領下,朝最後一個“賭場”,也就是遴選大會的所在地行進。

似是為了不讓眾人猜出大會所在的具體方位,眾人被蒙上了雙眼,塞進馬車裏,顛簸數個時辰,直到太陽西斜,那搖搖晃晃的馬車才堪堪停下。路途雖長,但所在地卻應離賭坊不遠,隻因賈無欺雖被蒙上雙眼,也能通過其他四感來判斷方位。他能感覺到,馬車雖走個不停,但其實卻在圍著某處繞圈。

眾人下車,隻見前方臨山傍江,江水湍急,奔騰西去,白浪滔天,如鯨鯢出水,蛟龍吐息。山勢怪譎,上有亂石□□十堆,怪石嵯峨,槎椏似劍,橫沙立土,重疊如山。日將西沉,群山隱在半明半暗之間,仿佛有一股殺氣,蟄伏其間。

更令人奇怪的是,作為遴選大會的會址,竟沒有人馬守衛,安靜得沒有一絲生氣。領路的管事也不多解釋,隻道過江入山,便是會場,任人再如何詢問,他也同鋸嘴的葫蘆一般,但笑不語。眾人無法,隻得朝江邊走去。

“這恐怕就是寒江客棧前的那一條寒江。”賈無欺在嶽沉檀身邊道,“之前我向客棧小二打聽過,這寒江江水本不是如此湍急。據他說,在遴選大會之前,朝廷特地將寒江一帶圍起修建工事,後來這江水才變得愈發洶湧起來。

能讓朝廷大興土木,所做的一定不會是小事……

嶽沉檀眉頭微蹙:“這江中恐怕有問題。”

賈無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奔湧的江麵上,無數盞大紅燈籠隨著波濤上下起伏,可不論水勢如何迅急,那盞盞燈籠就如同在水底生了根一般,並不隨波逐流。暮□□臨,霧嵐又起,江上漂浮的燈籠,如一隻隻紅色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冷眼觀察著來人。

“嘩啦——”

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夜風大作,濤聲陣陣,宛若奔雷。

這寒江,可實在是不好過。一時間,想要渡江之人想盡了各種辦法。有想要勉力一縱,橫穿江麵的,也有想要借江中怪石,飛躍橫練的,但都以失敗告終。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誰都拿不準這遴選大會參賽的時限,故而誰也不願再在此地滯留下去。

紅的刺眼的燈籠,成為眾人不得不選擇的渡河工具。

誰知,這看似平平無奇的燈籠,實則內藏玄機。每當被人踏上之後,固定它的機關仿佛刹那間鬆開,燈籠立刻被江水卷入漩渦之中,而在其上之人,常常因為底盤不穩,一頭栽進江中。而暗流洶湧的江水,就如同一隻張大的巨口,人一旦墜入其中,便再也不曾露出頭來——

方才賭坊管事說得不錯,遴選大會的篩選,果然不止賭場那一環。

這眼前的浩渺橫練,不又正是另一道難以逾越的難關?

正躊躕間,賈無欺忽覺肩上一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熟稔,帶著幾分輕佻道:“小滑頭,好久不見。”

賈無欺側頭一看,來人頭戴鬥笠,隱隱露出一副好皮相,注意到他的視線,十分多情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不是晏棲香還能有誰。

“晏兄怎麼來了……”賈無欺在他身旁低聲問道。

晏棲香看了看另一側投來視線的嶽沉檀,輕笑一聲,道:“雖然嶽兄曾囑咐我好好活著,但若沒了朋友,活著實在無趣。左右無事,晏某便來會會朋友。”

他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賈無欺卻深知其中的情誼,歎了口氣道:“隻是這朋友的緣分恐非善緣,否則如何你我每次會麵之時,都會被卷入麻煩之中?”

“若是怕麻煩,是得不到美人芳心的。”晏棲香“刷”地一聲打開手中的描金玉骨扇,“我從來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他這話,自己說得是一層含義,落入別人耳中,又是另一層含義了。賈無欺剛想截住他的話頭,就聽嶽沉檀冷冷道:“閣下不怕麻煩,卻不代表別人不怕。”

晏棲香注意到嶽沉檀冰冷的神情,眼珠轉了轉,隨即臉上浮出一絲興味的笑容:“嶽兄可是誤會我了?你二人之事我都聽妍妍說了,我對賈兄可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妍妍,便是那日在一枝春中拾到賈無欺掉落的《江湖奇情錄》的女子,那冊子中賈無欺後來也看了,盡是些驚世駭俗的野史,而主角也總是兩個關係複雜的男人。可以想象,妍妍都對晏棲香說了什麼。雖然她說得也沒錯……

賈無欺莫名覺得臉有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