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爺爺。其實那次他並不是在地裏睡著沾上的邪氣,他是被邪氣染上了才睡著的。
他那一次是在地裏拾棉花,為了把那兩趟花拾到頭,他就回家晚了,地裏已經是黑暗完全降臨了,天上星星也閃亮起來了。他就扛著沉沉的一大布袋棉花往家走。
田地裏的路很窄,路兩邊也是莊稼林立,黑乎乎的密不透風。他走著走著忽然感到一陣涼氣,接著就感覺腦子一昏,張開就打了一個哈欠,這時一扭頭就看見路邊有一塊空地,那塊空地上還幹幹淨淨的,他不由自主的就昏昏的坐在了那塊空地上,一坐下,就更不由自主的困極了。忽然一歪身子就懶洋洋的躺下了。
他這時看見一個隻有一筷子多高的黃鼠狼像人一樣向他走來(黃鼠狼是獸,應該四足著地奔跑的,不該像人一樣兩腿走路)。而且走近了爺爺還看出它是一位老黃鼠狼,因為它像個老頭一樣還戴著一頂草帽,腰裏係著一根布條,咋看咋像個老頭。它走到他跟前就問他:“你看我像個人不?”
爺爺唱過戲,走的路多,經的事兒多,雖然是在夢裏,但他的意識卻很清晰,他知道遇到黃鼠狼精了。因為他聽戲文裏說過,如果黃鼠狼成精了就會幻化成人形,但他要變成人得經人的一句話他才能成事。他要是問你他像啥,你不懂看著它像傻就隨口說他像啥了,他就真變成你說的那個東西了。如果不懂,看著它真像個人就說他像個人,它就馬上變成你的樣子了,但你會很快沒命,它把你的陽壽借去了。
但它沒想到會遇到爺爺這個“懂行”的人。 爺爺就看著他惡狠狠的說:“我看你就是個黃鼠狼,帶上草帽還是個黃鼠狼。”
它聽了慘叫一聲馬上四足扒地跑了。
爺爺也忽然醒了,坐了起來。他想想剛才覺得不像是做夢,他莫名其妙的躺在一堆豆葉子上睡覺更奇怪,而且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他剛才躺下時它可是一片幹幹淨淨的空地啊,怎麼會成了一大堆爛豆葉子呢?
他確定他遇到真黃鼠狼精了,他就放下棉花袋子四處尋找黃鼠狼的腳印,果然,在眼前一片空地上看見了剛才它狠命抓地的爪子印。爺爺看了不害而栗。就趕快扛起棉花回家了。
到了家他也不敢跟家裏人說,隻是趕緊上好了頭門,睡時又囑咐奶奶夜裏睡覺聽見外麵啥動靜都不要起來,隨他的便。奶奶雖不知道爺爺的話是啥意思,但她是個三從四德的女人,對爺爺的話言聽計從,就答應了。
到了後半夜,外麵開始有動靜了,隻聽院子裏和鄰居家院子裏的狗都狂咬起來,奶奶被驚醒了,但爺爺又囑咐她不許她起來看,她就忍著躺在床上不動。一會兒,我家院子裏雞架子上的雞慘叫起來。奶奶翻身坐起,這時爺爺厲喝:“不許出去,別動,睡你的。”
奶奶嚇得不敢動了,就心疼如刀割肉一般聽著她養的雞一聲聲的慘叫……
到了天亮,奶奶心急火燎的跑了出來,一看,架子上的十來隻雞一隻也沒有了,隻剩下一地雞毛和一些鮮血。奶奶看了心痛萬分,對著空架子哭了起來。並鬥膽問爺爺為啥知道黃鼠狼來偷雞卻不準她來救呢?
無奈,爺爺才跟奶奶說了昨晚在地裏的事。他說:“我昨個在地裏把它修了幾百年的精氣破了,它肯定回來鬧,偷就叫它偷去吧,損幾隻雞總比傷人強吧?”
奶奶這才知道了原委,連連說:“就是就是,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還有一個人是我們村裏的二麻子,因他臉上有麻子,從小村裏人就稱他二麻子。這個人很大膽,一輩子也沒娶上媳婦,還愛喝酒,隻要誰請他喝上一盅,他就能把命送給你。於是村裏就經常有人不願幹的活,不敢去的地兒,都找他去,但是都得請他喝一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