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有口機井,去年有一個跟婆婆鬥嘴的媳婦,她男人見她跟他姥娘幹仗,就打了她,她氣不過,就跳井死了。從那以後,村裏人就經常傳她黑夜裏坐在井邊上哭,都說她氣未消呐。
開始,天旱了,幾個月不下雨,地裏的莊稼都要渴死了,莊戶人就開始從各地的機井裏抽水澆地。水井一塊地就一個,村裏人都得排隊澆地。於是各地的井邊上就日夜不停的機器轟鳴,井邊人聲不斷。可北地這口井裏除了白天熱鬧,一到了後半夜願意守井的就不多了,可是機器是隊裏的,都等著澆呢,半夜熄火可不行,那麼沒辦法,後半夜輪到誰誰就倒黴了。
這天夜裏,機器輪到老三家澆了,人家澆好了地的就要回家去了,偏偏老三是個膽小的人,他看看四周黑乎乎靜悄悄的夜裏,他怕極了,但不守著機器又不行,過了今個明個人家就等著接機器澆人家的呐,想想不澆吧老婆會把他罵死,他就想到了二麻子。他就跟那家的小子說了聲:“小兒,你晚回家會兒,先替我守會機器,我怕到後半夜餓了,我回家拿點吃的就來啊。”
說罷就一溜煙的跑到了家裏,從家裏搜羅出平時不舍得吃的好東西,又拿了一瓶酒,然後就飛奔二麻子家了,把他叫醒說了要他陪他去地裏喝酒守機器,他一聽喝酒當然一口應承了,然後就開門跟他到地裏來了。
當然,他分給那個小子一些好吃的,那小子高高興興的吃著走了。剩下他倆就坐在機器旁邊開懷暢飲起來。因了二麻子在,老三就有人壯膽了,也不覺著怕了,想著等他們喝完這一瓶酒天也快亮了,地也澆好了,多帶勁啊。
忽然喝著喝著,機器熄火了,井裏那根水管子當然就不抽水了,那根管子裏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驚了一下,跟二麻子丟下酒去看那台機器是不是沒油了,可打開油箱看看油還一多半呢。他會修理機器,就拆開機器看了看,也沒啥故障啊,一切都好好的。他正不解,忽然聽到機井裏傳出了細細的哭聲。他聽了渾身的毛孔都豎起來了。但那個聲音又忽然沒有了,他疑惑是自己聽錯了,就害怕的問二麻子聽到啥聲音沒有,二麻子說沒有啊,深更半夜哪會有啥聲音,除非是鬼叫。
他聽了渾身一激靈,抬手給了他一拳說:“深更半夜的你胡說八道嚇唬誰呀你。”
二麻子哈哈大笑起來。
他看看機器壞了就跟二麻子說:“唉,機器壞了咱也不用在這守了,回家睡去吧。”
二麻子看酒還沒喝完就不舍得走,說:“急啥,酒還沒喝完呢,喝完再走唄。”
沒法,自己把人家叫來了自然得陪人家把酒喝完了啊,就隻得蹲下陪他喝起來。這時,他剛才聽到的那股細細的哭聲又響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他看到從那個機井裏升騰起一股白氣,那股白氣冷森森的,慢慢的,那股白氣散了,從裏飄出一一個花衣裳長頭發的女人,她飄了出來便坐在井沿上哭起來了……
他嚇得撒腿就跑……
二麻子背對著那個井沿坐著,還不知道發生了啥事,見他嚎叫著沒命的跑,他不解的扭頭一看,隨即跳起來了,對著她“呸”了口破口大罵:“那裏的騷娘們,深更半夜的不在家睡覺,跑出來嚎喪啊你,你在不回去我他那娘的一磚頭拍死你個爛貨……”
說著他當真去找磚頭,當他拿著磚頭轉過來時,那個女人已經沒有了。他四處看看,一切都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