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眾多人熙熙攘攘的點頭附和,竊竊私語。
那人更是得了支撐,“若不是蘇副總理與傅翻譯以往功績顯目,按理,今天的議會都不該參……”
那人的聲音猛地消失了。
“怎麼回事?”有人看向發言人。
發言人也納悶著,拍了拍麵前的話筒。
魯旌立在抬手,剛把手縮回去,話筒是他關的。
沐寒聲看了魯旌一眼,倒情緒不變,一絲不悅都不曾顯露,反而淡淡的笑著。
“我的話說完了,至於……”他看向那個發言人,“我是否有這個權利過問政事,也許杜總會私下給你解釋。”
那人擰眉定定的看著杜總統。人家是總統,怎麼可能會為他一個質疑而親自解釋?
所以,沐寒聲的話隻有一個意思:誰也沒權利質疑他。
僅僅說了兩句話的沐寒聲,原本是不打算說了,可他一眼精準定在妻子的位置上,微微一琢磨,又退了半步回去。
“如若有人質疑趙霖的能力,不妨這一年為限,倘若他完不成既定考核的兩倍,下一年自動撤職,降回初級科員。”他的話裏帶著命令的成分。
傅夜七卻隻擰眉,沐寒聲這不是逼趙霖麼?完成考核就行,還兩倍?萬一屆時一倍多一點,可不就白辛苦了?她轉頭看向後幾排的地方。
趙霖竟是淡淡的衝她笑,顯然很有信心。
她真的摸不透沐寒聲想幹什麼了。
坐在她身側的蘇曜卻微微沉思,收回視線之際,嘴角幾不可聞的勾了一下。
沐寒聲要保趙霖,誰都能看出來,大概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這個,甚至算到了有人會操作,有人會與趙霖同票,輕鬆擠掉他。
這也是為什麼,杜崢平在見了他,又聽了魯旌的耳語後幾分納悶的緣故。
甚至票選結束後,杜崢平依舊微微皺眉,“沐寒聲到底什麼意思?用趙霖換蘇曜?”
一旁的魯旌隻是笑著搖頭,“沐先生的心思,一向不為人看透。”
杜崢平轉頭看了他,不說話了。
先前,沐寒聲給他的意思很明顯:“如你的意思,傅夜七或者蘇曜的職級可以不升,傅氏之於她的輿論也可以不壓,但倘若藍修執意要少年案的功勞,我便不攔。”
從沐寒聲說這話開始,杜崢平就愁眉不展。
藍修若是執意,沐寒聲都不出麵攔著,那這功勞多半必須給藍修了。
那他刻意放任傅氏輿論,還有什麼意義?
可杜崢平不知道,沐寒聲不但不攔,還鼓勵藍修盡力爭取,另一頭又與莊岩做思想工作,放棄這個功績。
莊岩當時聽了也是苦笑,“女人也沒了,要那功績沒用!當個人情,不和藍修爭了。”
……
之後的兩天,哪怕傅夜七心事重重,卻覺得無從下手。
倒是意外的接了個傅孟孟的電話。
接通之後,她並沒開口,隻等著聽她說什麼。
那天傅孟孟說話的語氣裏少了以往的自傲,很平緩,又頗有意味,她問:“夜七,你就不好奇,蘇曜和我見了那麼多次麵,有沒有幫過我麼?”
原來是這個。
她還在辦公室,淡淡的抿唇,也不避諱,“蘇曜跟你見了那麼多次,至少給你穿了很多內部消息,也許,很多事,還是他給你出的主意?”
不知為何,那頭的傅孟孟笑著,笑得莫名。
傅孟孟忽然說:“難怪都說,一個人的彌足珍貴,隻是另一個人漫不經心。”
傅夜七放下筆,娥眉輕蹙,從辦公桌起身,習慣的到了窗邊,她的辦公室在九樓,極目遠眺還能看到沐煌那座醒目的地標性建築,也能看到外交部外偶爾的行人。
“這兩個人,是你和我?”她倚在窗邊,並沒有把傅孟孟的話一聽為過。
少女時期的傅孟孟是大人嚴重刁蠻千金,甚至執絝太妹,如此富含詩意的言語,不是她的風格,而她一旦如此深情與溫靜,大多與蘇曜有關。
果然,聽她淡淡的笑著,又帶著幾許悲哀,道:“你永遠不會知道蘇曜為你做了多少,夜七,你習慣了自我的思維,但並非所有人都在你的思維路線上行走。”
“所以,你想說,蘇曜什麼都沒幫你?”她不緊不慢的接過話。
傍晚的天,原本該有夕陽,可她連窗戶都開了,窗台上的盆栽卻沒見光,天邊有些暗。
“我不否認,有些主意,的確是從蘇曜那兒得來,但他對你不僅是情,更是愧,哪怕幫我一點點,在他看來一定似在背叛你。”傅孟孟以為不明的笑。
所以,她那麼多次見了蘇曜,蘇曜給她的幫助太少,大多時候反而在勸她,勸她穩住傅氏如今的規模就好,貪多、爬高會跌得更慘。
可那些話,或許蘇曜也是在對自己說。
他曾經記得,夜七與他說過,做到外交部長夠了。
良久,傅孟孟忽然說:“夜七,既然你對他無情,能不能,放了他,他有權去過自己的生活,不該以你為中心而失去諸多機會,甚至犧牲自己。”
她終究笑了一下,“你這話,是不是嚴重了?”
“你很清楚,他拒絕我,也不正眼看沐戀是誰的緣故?”傅孟孟的話裏帶了些許的抱怨,“我知道,那是他心甘情願,但即便如此,你力所能及的事真不該犧牲他,何況,你那麼不愛欠人情,是不是?”
傅孟孟的話,她都快聽不懂了。
開著的窗戶湧進幾股風,傍晚竟也涼的令人打顫。
“你知道蘇曜身上的傷疤麼?”傅孟孟忽然莫名的一句。
她微蹙眉。
與蘇曜,曾經是極親近的,但再親近,她也不曾見過他衣裳不整,又怎麼會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傷?
隻聽傅孟孟說:“那個疤,還是為你留的,你當初在會所混跡一年之久,招惹之人豈能細數?可你從來不好奇自己為什麼從來安然無恙麼?
因為蘇曜,他替你擋了多少次估計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了吧?這些事,你若不信,我想衛子謙也是知道的。”
她不說話。
當初遇見蘇曜,還是在會所,那之後才相認,可她真的從不知道蘇曜在背後為她擋了多少麻煩。
“你也許不信,當初蘇曜本可以不從政,但因為你,他選擇繼續當一個政客,甚至一步步往上爬,到頭來呢?竟成了你擠兌的對象。”說這些時,傅孟孟很平靜,語調不緊不慢,隻是在陳述。
可她是為蘇曜不平,甚至憤怒,傅夜七到底有什麼好,他竟可以做到這樣?再下去,或許,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捏著電話的手緊了緊,傅夜七沉默。
她也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一種錯看蘇曜的感覺?
當初是篤定的,篤定他會誤入歧途,可後來,是什麼時候覺得自己似乎錯了?是他和自己一起體驗腳踩畫的時候?還是遲到他那蒼白的指節替她擦去血跡的時候?
但她生性敏銳,過分敏銳到多疑,自是不會多想的。
“所以夜七,哪怕他曾誤入歧途,也不欠你,至少你沒權利傷害他。”
那是傅孟孟說的最後一句話,可是傅夜七聽得不明白。
“你今天的電話,是因為蘇曜職級遷升無緣麼?如果是,我想你誤會了,我自己又何嚐不是?”她清淺的話語。
甚至,這一切的起源,不還是你傅孟孟當初掀起輿論麼?
可傅孟孟笑了笑,原來傅夜七也有裝傻的時候。
那一個電話好似說了很多,可最後掛斷了,傅夜七都微微蹙著眉,竟不得主旨。
之後,她又接了藍修的電話。
是報喜的。
“丫頭,少年販毒一案歸我了,你有什麼要說?”藍修不明意味的話。
她還未從傅孟孟的電話裏回神,眨了眨眼,“本該是你的,順理成章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