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楊趕忙也跟著鞠了一躬,然後扶著她。
傅夜七眼底含著濕潤,重重的呼氣,“醫生說,中途雖然有點意外,但手術比較成功,術後要繼續觀察,細致療養,以免腦積水、瘢痕……”
說話時很無力,但也語氣低婉的說完了,幾乎是把醫生的話全部翻譯了一遍。
古楊終於也大鬆一口氣,“上天保佑,我就說沐總會沒事的!”
沐寒聲被推著進病房時,傅夜七一直緊緊跟著,出了病房,拉著護士長仔細詢問要怎麼照顧他。
護士長說:“雖然費用昂貴,但我們這裏有專業護理人員。”
她擺了擺手,“不,我想自己親自照顧,不過您能否介紹一個專業護理人員給我?我想學著來。”
護士長讓她去護士台問就行了。
她點了點頭,知道人家也很忙,又匆匆轉身往護士台。
那一晚,古楊本來想讓她回去休息,反正晚上沐總是不會醒的。
但她搖了搖頭,還要求醫生在病房加了一張床。
大半夜,她根本睡不著,趴在床邊盯著沐寒聲蒼白的側臉。
他最近的災難真的太多了,如果發生在一般人身上,這條命,也許就交代了。
忽然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必須做這個手術?是不是早就知道有癱瘓的風險,所以當初對著電話罵她,讓她永遠別回來?
心底酸酸的,又氣憤他永遠這麼沉默,重要的事不和她說,倒是時常犯痞耍賴,揪著小事鬧她。
雖然知道是不想讓她擔心,但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沐寒聲。”她輕啟柔唇,幾不可聞的聲音,“我可告訴你,你必須好好醒過來,出點什麼事都不行,隻要你好了,秋落的事不管你參沒參與,我肯定不怪你。”
反正宮池奕不敢要秋落的命。
……
藍修找了齊秋落整整三天,一無所獲!
青山也愁眉不展,“藍座,實在不行,問問小姐吧?”
藍修閉了閉眼,濃鬱的疲憊和煩躁,“她夾在我和沐寒聲之間,已經夠為難了。”
可眼下,也著實沒了別的辦法。
宮池奕的人最近一點動靜的都沒有,他好像還在天衢,聽聞秘密新婚沒多久,貿然找過去,隻會挑起事端。
“找。”藍修低得壓抑的音調,“接著找!”
第一島最近兩次黨內會議,理事長和手底下一撥人蠢蠢欲動著,動員民眾抵製藍修,免得他點頭答應第一島被納入榮京。
齊秋落又出了事,他是兩頭繁忙。
下周四,就是第三次會議。
……
術後第三天,沐寒聲幽幽轉醒。
包括醫生都鬆了一口氣,這說明,至少沒有癱瘓的風險了。
傅夜七在病床前,坐不住也站不住,壓抑這激動緊緊握他的手,“醒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沐寒聲目光呆滯,靜靜的盯著天花板。
在她急得冒汗時,他才轉了眼珠子看她,有了一點表情,回握了她的手。
“我好像做夢了。”他忽然弱弱的,低低的一句。
傅夜七愣了一下,“你不是做夢,真的做手術了,但是醒了就好了,醫生說預期康複會很好,你以後還可以欺負我。”
他聽了輕輕蹙眉,我欺負過你嗎?
她吸了吸鼻子,“說不管我了,又奪走項目還不算?……幸好我沒跟你計較。”
醫生不知道他們倆小聲說什麼,居然一時間插不上話。
片刻後,她才轉頭看了醫生,“有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您提前告訴我,還有,他什麼時候能下地?”
醫生看了看沐寒聲,“狀況很好,傷口絕對不能碰水,包括腿上的,不能見風,飲食方麵護士長跟您說過了吧?”
傅夜七趕緊點了點頭,說過了她也仔仔細細的記下了。
醫生看著她緊張的模樣,笑了笑,“手術台都下來,不用太緊張,仔細照料就好,以他的情況,一周後應該可以適當活動了,當然……”
醫生說著,目光隱晦了一些,“那種活動除外!”
說的傅夜七耳根子燒紅,直點頭。
倒是床上的人蒼白著臉淺笑。
送宋醫生出去時,她轉頭瞪了沐寒聲一眼。
古楊看著他們出去後,往床邊走近兩步。
“有話就說。”沐寒聲眼都不抬,卻最了解古楊。
古楊本來不該說,但是想了想,“下周四,第一島第三次會議,齊小姐還沒找到,不知道池公子想幹什麼,我怕藍先生萬一頂不住……”
一來可能直接倒向別國了,要麼讓太太知道了,恐怕會影響到床上養病的這一位。
沐寒聲定定的躺著,薄唇抿起,一張冷峻的臉平靜到幾乎沒了聲息,許久沒說話。
古楊都皺了眉,他才終於一句:“再等兩天吧。”
一周之後。
沐寒聲不愧是出了名的體格好,不想在床上吃飯,非要搬個特製餐桌到窗戶邊去。
“不能吹風,好歹讓我見見光是不是?”他低低的嗓音,討好的看向她,似有若無的笑。
古楊倒是好,她還沒說話,就把餐桌搬到窗戶邊似的。
“你倆怎麼不穿一條褲子?”她瞥了古楊一眼。
古楊訕訕的笑,“我倒是想,主子應該更願意跟您……穿。”
最後一個字,差點淹死在沐寒聲冷颼颼的目光裏,然後古楊識趣顛顛的退出去了。
“你喂我?”他說。
她掃了他一眼,麵無表情,“你傷的腦子,醫生說了,手腳可以稍微活動。”
不過話這麼說著,食物已經遞到他嘴邊了。
沐寒聲眼底泛起笑。
不過飯快吃完時,她的電話響了。
衛子謙。
沐寒聲瞄了一眼,臉色溫吞,一看就沒好事。
她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照顧你呢,是我的承諾,但咱們之間的博弈還在,尋找第二、第三春什麼的,我樂此不疲。”
那雙鷹眸陰綿綿的看著她。
但她微勾嘴角,當麵接了,喊得還很好聽,“喂,子謙?”
沐寒聲抬手,一口飯沒進去,重重的放回碗裏,噪音引來她的視線,他才事不關己的挑眉。
“……要多久?”她微微蹙眉,“那還行,就當你們培養感情了,說不定你以後帶瑾兒的時間還多著呢!”她彎著眼角,低眉看著冷臉氣哼哼的男人,“沒事,臨時出差……好。”
她掛了電話,沐寒聲還盯著她。
“你看我做什麼?”她閑適的臉,溫淡的笑,“我沒說錯啊。”
“什麼叫衛子謙以後可能要多帶瑾兒?”沐寒聲毫無起伏的音調重複。
她依舊溫和的笑,沒回答,把食物遞到他嘴邊。
沐寒聲像個孩子一樣扭開了。
她想了想,今天吃得也差不多了,“那就不吃了?我聽醫生的意思,你今天可以簡略洗個澡。”
所謂簡略,就是用濕毛巾擦身體。
至於她的話,也沒錯啊,瑾兒雖然很聰明,但身體不適合從武,可以考慮從藝。
沐寒聲安靜的盯著她良久,緩緩舒了一口氣,就當先不跟她計較,問:“你給我洗?”
看著那期待的目光,她卻笑了笑,抬手理了長發,“不是啊,有專業護士的。”
沐寒聲臉色頓時很有色彩,“你讓別人看我的身體?”
她一臉大度,“那怎麼了?護士看過的身體多了,你這……”目光上下掃了一遍,“也特別不到哪兒去,在她們眼裏,跟看小白鼠一樣。”
“傅夜七!”沐寒聲壓著嗓音,故作陰鬱的盯著她,能把調皮演繹得這麼放肆還有誰?
她卻對他的冷臉視而不見,“嗯?我聽著呢。”
未幾,又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醫生說你恢複出乎意料,不過情緒還是要控製的,別給自己添堵。”
其實她有度,知道他不會真的生氣,就是委屈了點。